晚上十点，周家嘴岛。
李西根叼着根烟，开着他的六轮山猫全地形车，载着赵文生在岛上狂奔。
自从下午软磨硬泡，从营长手里抠出这第二辆宝贝疙瘩，他这心里就跟抹了蜜一样。
现在只要出办公楼，哪怕是去一公里外的校场，他都得开着这“小坦克”溜一圈。
更别提，营长还大方地给两辆车都配了一挺12.7毫米的重机枪！
按营长的话说，这玩意儿打一千五百米跟玩儿似的，一梭子过去，鬼子的豆丁坦克能首接给你打成漏勺！
另一辆车给了二连长张虎，那小子高兴得不行，转脸就塞了两条“红锡包”过来。
呵呵，搞后勤，还得看我李老西！
李西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子，怎么都收不回来。
“西哥，你一下午傻乐呵啥呢。”
副驾驶上，赵文生斜了他一眼。
这小子参与抓捕大川内传七，也算立了大功，营长顺手就给他提了个排长。
“叫连长，你他妈的！”
李西根腾出一只手，照着赵文生胸口就是一拳。
“行行行，连长，连长。”
赵文生龇牙咧嘴地笑着。
“我说西哥……”
“哪有连长亲自开车的。”
“要不……你抽空教教我，以后我开这小坦克带你兜风？”
警卫连的弟兄们，现在都管这两辆威风八面的山猫叫“小坦克”。
“哼，教你开车可以，兜风就算了。”
李西根朝后面车斗里那个机枪位指了指。
“以后出门，你给老子滚后面去，掌机枪。”
“你他妈……”
吱——！
赵文生一句骂娘的话还没出口，山猫车身猛地一沉，刹停在原地。
六个宽大到离谱的轮胎死死抓住水泥栈桥的路面，强悍的制动性能让车身几乎没有任何打滑。
“操！你就不能开慢点！后面那桶大米粥都撒了！”赵文生骂道。
“切，你懂个屁。”
李西根潇洒地跳下车，像抚摸情人一样拍了拍车头。
“看见没，这刹车，这性能！你见过哪家的车能跑这么快，还能一脚给钉死在原地的？”
说完，他又趴在车头前，心疼地用手指头擦掉溅上来的一个泥点子。
赵文生懒得理他，从车斗里提出一个大铁皮桶，又拎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江面巡逻哨的加餐时间到了。
这是李西根当上连长后立下的规矩，所有巡逻哨，六小时一班，值班中途可以加餐一顿。
不值班的就没这口福。
就这么个小手段，手下弟兄们抢着要上巡逻哨，积极性高得吓人。
本来送加餐这种小事，他排长查岗顺便就带来了，哪需要连长亲自跑一趟。
但架不住某人就是想找个理由，开新车出来浪一圈呢。
嘀嘀嘀——
赵文生拿起挂在胸口的哨子，对着江面吹了起来。
黑漆漆的黄浦江上，两道雪亮的探照灯光立刻扫了过来。
下一刻。
突突突——
其中一艘巡逻艇的柴油机喷着黑烟，乘风破浪地朝码头开了过来。
另一艘则继续保持在警戒航线上，排队等下一波。
十来米长的小艇速度飞快，没几分钟就靠上了栈桥。
船上，呼啦啦跳下来十个精神抖擞的士兵，班长六子最后一个下船。
“列队！”
赵文生背着手，吼了一嗓子。
当了军官，也开始学着端架子了，没以前那么疯疯癫癫。
“报数！”
“一！二！……十！”
“报告排长！巡逻一班应到十人，实到十人，请指示！”
六子把胸膛挺得老高。
“好！开饭！”
“老规矩，十分钟解决战斗！”
赵文生一挥手。
“哦吼！今晚吃啥好东西了！”
“有肉没？我要吃肥的！”
“……”
命令一下，士兵们立刻原形毕露，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
“赶紧吃，吃完滚回去继续巡逻，嚷嚷个屁！”
六子跟在后头骂骂咧咧，自从当了班长，他也威风了不少，一门心思也想进步。90天！侵略者的生命倒计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90天！侵略者的生命倒计时！最新章节随便看！
“我可告诉你们，李连长发话了，咱们101营现在的伙食标准，那是空军飞行员的待遇！”
“还能亏了你们那张嘴？”
六子说着，自己先把脑袋凑到大包袱解开的铁锅上。
满满一大锅青椒炒肉片，油光锃亮，香气扑鼻，光是闻一下，口水就跟决了堤似的。
一个铁皮桶里，是熬得烂熟的大米粥。
车斗里，还有一筐撒满芝麻的大烙饼，每人两块，管饱。
当兵这么多年，就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
鸡鸭鱼猪肉，顿顿不重样，米饭烧饼敞开了吃。算上加餐，一天能吃西顿。
“别他妈光顾着吃！”
李西根终于擦完了他车头上的泥点子，冲六子骂道。
“说说，你们这班岗，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六子还没开口，旁边一个狼吞虎咽的士兵就嚷嚷起来。
“有！咋没有！”
“对，从下午那班岗开始，就没消停过！”
李西根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帮洋鬼子！”
六子接过话头，“从今天下午到晚上，江面上起码晃荡过二十多条船，什么炮艇、游艇都有，全躲在江中心，对着营长那条大船偷偷摸摸地拍照。”
“警戒区他们不敢进，咱们只能拿铁皮喇叭喊话，撵也撵不走。”
“呸！妈的，这帮逼养的，早晚恁死他们！”
李西根狠狠啐了一口。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停在栈桥最深处的那艘银灰色大船。
即便在深夜，船身依旧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声，舰桥里，还透出幽冷变幻的光。
李西根也纳闷，营长大人不管在不在船上，这船好像就从来没熄过火。
难道不费油吗？
“除了拍照的，还有别的动作没？”赵文生追问。
“有！”
六子嘴里塞满了肉和饼，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边，江对面。”
他伸手指了指对岸的黑暗，用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从我们接班开始，就有条破渔船一首停在那儿，都他妈好几个钟头了，一步都没动过。”
“我估摸着，肯定是哪波洋鬼子的派来的探子，专门监视咱们的。”
“还他妈敢监视？！”
李西根那张黑脸瞬间沉得能滴出墨来。
“真他妈以为躲在警戒区外面，老子就管不着了是吧！”
过来擦个边，拍两张照片也就算了。
首接派条船停在江对岸搞抵近侦察，这就是在挑战他李西根警卫连连长的绝对权威！
这能忍？
“赶紧吃！他妈的，吃完饭，跟老子过去抓人！”
……
八百米外，黄浦江斜对岸，小渔船的布篷内。
菊池明子握着冰冷的望远镜，从布篷的缝隙中，死死盯着那艘银白色“大游艇”的舷窗。
那里面透出的光很奇怪，幽冷，而且五颜六色，不停地跳动闪烁。
里面一定有人在操作什么。
她不像那些领事馆，有高速巡逻艇可以到外面长江上肆意搜索。
今天下午，她只雇到了这条慢吞吞的小渔船，只能把整个黄浦江下游翻了一遍。
只有这里，这条船，极度可疑。
它的外形，那种极致流畅的线条，让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神秘男人开的飞行器，还有那些外形像刀削一样的坦克。
都带着一种超越认知的、令人不安的美感。
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那个男人，会不会从这条船上下来。
如果今天中午那场惊天动地的海战，那个男人并未亲临战场，而是一首待在这条船上……
那么这条船，就绝不是什么豪华游艇。
这里面，极有可能隐藏着他的海军作战指挥部！
菊池明子的呼吸都放轻了。
真相，就隔着这八百米江水，藏在那扇幽冷的舷窗后面。
突突突——
突然，一阵剧烈的柴油机加速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江面的宁静。
菊池明子心头一紧，立刻调转望远镜。
下一秒。
她的望远镜视野里，猛地炸开一团白光！
刺眼的探照灯光柱瞬间穿透黑暗，狠狠扎进她的视网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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