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一片虚无的死寂。
林晚贴在冰冷门板上的掌心,感受不到丝毫能量波动,连之前那微弱的、如同残烛般的荧光也彻底湮灭。铭牌传递出的探测意念如同泥牛入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天台上的存在,仿佛在提交了“月尘苔”任务后,便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彻底陷入了沉寂,或者……某种无法探知的状态。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和不安攫住了林晚。这短暂的、危机西伏的“同盟”,虽充满不确定性,却也是他们对抗外部威胁的一张底牌。此刻这张底牌骤然“失效”,让她刚刚因获取样本而稍缓的心弦再次绷紧。
她沉默地在门前站了许久,最终只能按下疑虑,转身下楼。现在,优先事项是解决水源危机,稳定人心。
楼下,气氛与之前的绝望判若两界。技术小组所在的区域围满了人,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那一张张脸上闪烁着的,是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赵明宇脸上混杂着油污和兴奋的红晕,正指挥着几个人将最后一段自制的超声波振子连接到修复好的人力发电机上。旁边,一个用大型塑料桶改造的净化罐己经就位,罐底铺着一层细沙和活性炭(从废弃净水器拆得),中间层是破碎的瓦砾和金属屑(用于增强超声波传导),最上层,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小小隔离网罩内,那片巴掌大的月尘苔正散发着柔和的银辉。
“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第一次测试!”赵明宇看到林晚,激动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王主任也混在人群边缘,眼神复杂,既有不甘,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林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开始吧。”
赵明宇猛地合上电闸。人力发电机发出沉闷而稳定的“嗡嗡”声,电力通过粗陋的线路导入超声波振子。一阵人耳几乎无法捕捉、却能让水面产生细微涟漪的高频震动,在净化罐内弥漫开来。
罐内原本浑浊、带着腥气的储水,在超声波和月尘苔散发出的奇异能量场共同作用下,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水中的悬浮物迅速沉降,浑浊度以惊人的速度降低,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也逐渐被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清新气息所取代。
几分钟后,赵明宇关闭了电源。他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颤抖着从净化罐底部的龙头接出小半杯水。
清澈、透明,如同山涧清泉!
他先是小心地嗅了嗅,然后鼓起勇气,浅浅地尝了一口。
瞬间,他的眼睛瞪大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是……是干净的水!甜的!没有怪味!”
短暂的寂静后,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所有人!人们压抑着声音,相互拥抱,喜极而泣。李建妻子更是抱着那杯水,哭得不能自己。
成功了!他们真的制造出了干净的、可以饮用的水!
虽然效率有限,这套简陋的装置一次只能净化少量储水,但这意味着持续的、安全的生命线!意味着他们不再需要眼睁睁看着储备水变质,不再需要在干渴中绝望等死!
林晚也感到眼眶微微发热。她接过赵明宇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久违的、属于纯净水的甘洌感滋润着干渴的喉咙,仿佛也冲刷掉了一些连日来的疲惫与阴霾。
希望,第一次以如此真切、如此宝贵的形态,流淌在每个人的唇齿之间。
无需多言,新的秩序自然建立。由李建妻子和几位公认公正的住户组成了供水管理小组,负责收集待净化的雨水(趁着雨未完全停歇)、操作净化装置,并按照劳动贡献和急需程度,公平分配每日的净水。
王主任这一次,罕见地没有发出任何杂音,甚至主动交出了自家之前偷偷囤积的几瓶水,用于初次净化的“引子”。她很清楚,在生存资源得到基本保障的情况下,再煽动内乱己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凝聚力,在这汩汩清流中,得到了空前的加强。人们更加卖力地加固防御,维护发电机,搜集一切可能用于改善生活的物资。赵明宇更是带着技术小组,开始研究如何利用月尘苔的分泌物(在不过度伤害苔藓的前提下少量采集)来尝试改良楼顶的作物。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林晚并未被这短暂的安宁迷惑。她心中的弦始终紧绷着。天台存在的沉寂,如同一个无声的谜团。脑海中的“协议系统”在任务完成后也再无动静,仿佛从未存在过,但这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尝试着研究新解锁的【基础生物信号模拟】权限。这似乎是一种很低级的、模拟特定生物(主要是己知变异体)能量波动或信息素的能力,消耗极低。用途何在?伪装?迷惑?她暂时没有头绪。
同时,她开始有意识地整理、消化从共生连接中获取的那些庞杂知识,尤其是关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部分。信息支离破碎,但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致力于所谓“人类强制进化”、视旧人类为淘汰品的疯狂机构的模糊轮廓。他们似乎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多个类似西区公园地下的据点,进行着各种惨无人道的生物兵器和基因改造实验。
而“噬水菌株”,仅仅是他们用于“环境改造”和“资源控制”的众多手段之一。
敌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庞大,更冷酷。
这天傍晚,林晚正在房间内对着陈大爷的地图,结合新获得的知识,试图分析“普罗米修斯”可能在本市的其他据点位置时,赵明宇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姐,有点不对劲。”他压低声音说,“这两天,楼里好像太安静了。”
林晚抬起头:“什么意思?”
“就是……王主任那边,太安静了。”赵明宇皱着眉,“按她的性子,就算不敢明着搞事,也该有点小动作才对。可这几天,她和她那几个人,除了按时领水干活,几乎不跟别人交流,老实得有点……反常。”
林晚目光微凝。确实,以王主任睚眦必报、不甘人后的性格,在被当众压制后如此沉寂,确实不合常理。她在酝酿什么?
“还有,”赵明宇继续道,“我下午检查楼顶冷凝装置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王主任在五楼通往西侧单元的走廊尽头晃悠,那边基本都是空房间和废弃管道井,她去那儿干什么?”
西侧单元?管道井?
林晚心中一动,陈大爷的地图上,似乎对那个区域的管道走向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标注?
她立刻重新摊开地图,手指顺着西侧单元的管道线路仔细寻找。果然,在一个代表老旧通风管道的符号旁,用极细的笔迹标注着一行小字:【疑通往外部,废弃,风险不明】。
通往外部?!
王主任想干什么?难道她……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林晚心头。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李建妻子惊慌的呼喊:“林晚!不好了!西边……西边好像有动静!像是……像是敲击声!从墙外面传来的!”
林晚和赵明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两人立刻冲出房间,朝着西侧单元狂奔。几个负责巡逻的住户也闻声赶来,脸上带着惊疑。
来到西侧单元废弃的走廊尽头,这里堆满了杂物,灰尘遍布。然而,此刻,一阵清晰而规律的“叩、叩、叩”的敲击声,正从一扇被木板钉死的、通往外部检修口的铁门后传来!
那敲击声,带着一种人为的、试图引起注意的节奏!
王主任果然在这里!她想联系外界?!她联系的是谁?
“把门弄开!”林晚厉声下令。
几个男人立刻上前,用工具撬开木板和锈蚀的门栓。
“哐当”一声,铁门被猛地拉开。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水域或怪物,而是一个搭建在相邻楼体墙壁延伸出来的、狭窄混凝土平台上的简陋窝棚!而窝棚里,此刻正站着三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恳求的陌生幸存者!
王主任赫然站在门内,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心虚、得意和一丝恐惧的复杂表情,对着林晚,强自镇定地说道:“林晚……他……他们是旁边8号楼的幸存者!他们……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快活不下去了,想……想投靠我们……”
而为首的那个陌生男人,看到林晚,立刻激动地开口,声音沙哑:
“您就是林晚首领吗?求您收留我们!我们……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关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他们……他们正在策划一场大规模的‘清理’行动!目标……就是这片区域的所有幸存者据点!时间……就在这两天!”
林晚的目光越过那几个哀求的幸存者,死死盯在王主任脸上。
王主任避开了她的视线,嘴唇哆嗦着,低声道:“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们有情报……”
林晚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她的心在不断下沉。
收留外来者,意味着分享本就紧张的食物和水,增加暴露风险,甚至可能混入奸细。
拒绝,则可能坐视这些人死亡,并错过关键情报,更会寒了楼内可能存在的、其他观望者的心。
而最关键的是——
王主任,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幸存者存在的?她又是如何,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与对方建立起联系,甚至搭建了那个窝棚作为中转站?
她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外部威胁迫在眉睫,内部隐患再次浮出水面。
刚刚稳定的孤岛方舟,即将迎来新的、更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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