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内廷，帝王书房。
夜己深沉，人造恒星的光芒模拟着清冷的月光，透过高大的琉璃窗，洒在光洁如镜的玄晶地板上。童琛南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上面流动着帝国各星域呈报的政务与军情。他的脸色在冷色调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专注与威严，却未曾减弱分毫。
鹿沐兮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中虽也拿着一份关于内廷用度的报告，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带着隐忧。他近来的状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股潜藏在他血脉深处、维系着帝国契约本源的力量，似乎正变得……不那么稳定。偶尔，在他凝神处理某些特别耗费心力的政务时，她会敏锐地捕捉到他指尖一丝几不可察的能量逸散，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面下不安分的气泡。
“南部星域的矿业税制改革，阻力主要来自诺顿公爵的派系。”童琛南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指尖轻点，将一份标红的文件放大，“他联合了三位边境总督，以‘恐引发地方动荡’为由，联名上书请求暂缓。”
鹿沐兮放下手中的报告，微微蹙眉：“诺顿公爵……他近半年来，在元老院中的声音确实比以前响亮了许多。而且，他负责的‘疆域拓荒’项目，申请的资源和权限扩张速度，有些异常。”
童琛南没有立刻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那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处处透着掣肘意味的文字上。诺顿，帝国公爵，战功卓著的老臣，也曾是他父亲时代的重臣。表面上，他永远是那位忠于帝国、处事圆滑的贵族典范。但童琛南能感觉到，在那张谦恭的面具之下，某种野心正在悄然滋长。
帝国的契约，建立在力量与秩序之上。帝王的力量，是这契约最核心的基石。一旦基石显现出一丝裂痕，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蠹虫，便会开始蠢蠢欲动。
“他是在试探。”童琛南缓缓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着扶手上冰冷的金属雕纹，“试探我的底线，也试探……我如今的状态。”
他抬起眼，看向鹿沐兮：“苏姬希那边，有什么发现？”
“苏姐姐近期调阅了诺顿公爵名下所有产业的资金流向，发现有几笔数额巨大的、无法说明具体用途的款项，通过数个空壳公司，最终流向了几个位于边缘星域的、名义上的‘科研前哨站’。”鹿沐兮的声音压低了些，“但那些前哨站的安保密级极高，我们的人暂时无法渗透。”
科研前哨站？童琛南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以诺顿一贯表现出的、对纯粹科技缺乏兴趣的态度，如此大规模、高保密地投入资源，绝不仅仅是为了帝国科技的进步。这更像是在……寻找或者验证某种东西。
一种隐隐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体内的力量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共鸣般的悸动，让他太阳穴微微鼓胀。
他强行压下这股不适，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告诉苏姬希，继续深挖，但务必小心，诺顿是只老狐狸，不要打草惊蛇。”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以你的名义，召见那三位联名上书的总督，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想法。或许，他们只是被诺顿当成了试探的棋子。”
“好。”鹿沐兮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陛下，诺顿公爵求见。”内侍官的声音传来。
童琛南与鹿沐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如此深夜，他不请自来？
“宣。”童琛南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坐首了身体，恢复了那位高深莫测的星烬帝王应有的姿态。
书房门滑开，诺顿公爵缓步而入。他身着华贵的公爵礼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忧国忧民的沉重。他先是向童琛南躬身行礼，然后又对鹿沐兮致意。
“深夜打扰陛下与皇后，臣万分惶恐。”诺顿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只是，关于南部星域税改一事，臣思虑再三，觉得仍有未尽之言，需当面陈清，以免陛下圣听被蒙蔽……”
他侃侃而谈，言辞恳切，逻辑缜密，仿佛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帝国的稳定与繁荣。
童琛南静静听着，目光平静地落在诺顿那张保养得宜、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脸上。他能感觉到，对方那看似谦卑的姿态下，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与探究的意味。
诺顿在观察他，观察他的气色，观察他的反应，观察他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状态不佳。
王座之下，阴影蠢动。
权力的博弈，从未止歇。
而一场针对帝王的阴谋，或许早己悄然张开了网，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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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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