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整个帝国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K-77星门附近的星空,漂浮着无数帝国战舰的残骸,如同星辰的墓碑,无声诉说着那场遭遇战的惨烈。虽然成功击退(更准确地说,是击伤并逼退)了来势汹汹的“执行者”舰队,甚至还奇迹般地俘获了一艘严重受损的敌舰,但帝国舰队主力几乎被打残,阵亡将士名单长得令人窒息。而最大的代价,是他们的君主,童琛南,在挥出那逆转战局的惊世一剑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生命体征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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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内廷的医疗区,戒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森严。最高规格的生命维持舱内,童琛南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周身连接着无数监测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管线。他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唯有眉心间那若隐若现、极其黯淡的暗金纹路,证明着他体内那超越常人的基因力量仍在艰难地维系着一线生机。
鹿沐兮日夜不离地守在一旁。她褪去了摄政女王的华服,只着一身素衣,容颜憔悴,眼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疲惫。她握着他冰凉的手,指尖一遍遍抚过他手背上因过度能量输出而留下的、细微的皲裂痕迹,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琛南,你说过不会再离开的……”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我和小煊都在等你,帝国……也需要你。”
似乎是感应到母亲的悲伤,被安置在旁边特制婴儿床里的童煊也显得格外安静,不哭不闹,只是睁着那双酷似父亲的黑亮眼眸,时而看看昏迷的父亲,时而望向悲伤的母亲,小拳头紧紧攥着。
苏姬希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同样一身疲惫。她刚刚处理完繁重的战后事宜——抚恤伤亡,重整舰队,布防边境,应对议会里那些开始蠢蠢欲动的质疑声音。她没有像鹿沐兮那样外露悲伤,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那抹沉重的痛色,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那个曾经与她并肩作战、亦是她心底深埋着复杂情感的男人,此刻正生死未卜地躺在这里。而她,必须在他倒下时,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沐兮,”她走上前,将手轻轻放在鹿沐兮颤抖的肩上,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科学院和医疗组正在全力研究救治方案,李维卿博士认为,陛下是生命本源与精神力双重透支,常规医疗手段效果有限,关键在于……唤醒他自身的意志和基因的活性。”
鹿沐兮抬起头,泪眼朦胧:“我该怎么做?”
苏姬希的目光落在童煊身上,又看向鹿沐兮心口那枚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的戒指。“也许……关键在小煊,还有你。你们是他最深的羁绊,是支撑他意志的核心。试试看,像之前那样,用你们的联系去呼唤他。”
鹿沐兮恍然,她立刻将童煊抱过来,让他小小的身体靠近生命维持舱,自己则紧紧握住童琛南的手,将额头贴上冰冷的舱壁。
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将所有的思念、担忧、鼓励,以及帝国面临的困境,都化作最纯粹的情感波动,透过戒指与血脉的链接,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去。怀中的童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伸出小手,贴在维持舱的玻璃上,咿咿呀呀地,努力集中着精神。
起初,维持舱内没有任何变化。
但渐渐地,监测童琛南脑波活动的仪器上,那近乎拉平的曲线,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而他眉心那黯淡的暗金纹路,也仿佛被注入了细微的能量,极其缓慢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有效果!
虽然微弱,但这无疑是希望!
鹿沐兮和苏姬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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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帝国的天空并未因这微弱的希望而放晴。
议会内,以保守派元老诺顿公爵为首的一些势力,开始质疑童琛南昏迷期间的帝国统治结构。他们认为,鹿沐兮作为摄政,资历尚浅,且力量来源“存疑”(暗指圣星堂事件),难以在如此危局下领导帝国;而苏姬希权力过大,有军人干政的风险。他们隐晦地提出,应成立“临时执政委员会”接管权力。
同时,关于那艘被俘的“执行者”舰船的处置,也引发了激烈争论。军方和研究部门希望立刻进行拆解研究,以获取对抗敌人的关键信息;但另一些人则恐惧地认为,那艘敌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和信标,留着它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主张立即彻底摧毁。
内忧外患,如同阴云般笼罩着刚刚经历重创的帝国。
苏姬希以强势的手腕暂时压制了议会的杂音,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童琛南迟迟不醒,或者鹿沐兮无法真正树立起足以服众的权威,帝国的内部崩溃可能比外部威胁来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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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星辉内廷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鹿沐兮抱着己经睡着的童煊,依旧守在维持舱边。持续的精神呼唤让她也疲惫不堪,但她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心口的戒指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不再是之前那种完整的意识,更像是一些破碎的、充满担忧的碎片:
【……议会……诺顿……】
【……敌舰……研究……必须……】
【……沐兮……小心……】
是琛南!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残存的意识依然在关注着外界,在担忧着她和帝国!
鹿沐兮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带着心痛的温暖。她将戒指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一些。
“我会小心的,琛南。”她对着维持舱,坚定地低语,“我也会守住帝国,等你醒来。”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空,眼中柔弱渐渐被一种属于统治者的决断所取代。她不能再仅仅是一个等待丈夫苏醒的妻子。她是星烬帝国的摄政女王,是他昏迷时唯一的代言人,是他和孩子必须守护的疆域的实际掌控者。
无声的守护,不仅仅是在病榻前的呼唤,更是在风浪中,撑起他留下的这片天空。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星火既己点燃,便不会轻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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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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