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柳盈盈那双闪烁着“金币”符号、充满期盼的眼睛，以及那一系列从“胸口碎大石”到“街头文学评论家”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职业规划，景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斗笠的面纱很好地遮挡了他此刻复杂无比的表情，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混合着荒谬、抗拒和一丝无奈的气息，还是透过空气隐隐传递了出来。
柳盈盈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想中的赞同甚至激动，只等到一片死寂。
她忍不住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阿丑？听到我说的了吗？是不是被这天才的计划震撼到了？”
景珩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回应柳盈盈的晃动，而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斗笠的边缘，仿佛这个动作能帮助他凝聚起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这个离谱的提议。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面纱，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却异常清晰的沉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盈盈姑娘。”
“嗯？”
柳盈盈眨巴着眼，还在期待。
景珩微微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吐出了那句在他听来堪称石破天惊的判决：“此等行径……恕难从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了一个最能表达他内心感受，也最能划清界限的词语，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和矜持，清晰地补充道：“……有辱斯文。”
“……”
柳盈盈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如同被戳破的猪尿膘，瞬间瘪了下去，僵在了脸上。
有……有辱斯文？！
她听到了什么？一个失忆的、来历不明的、疑似跟人搏杀受过重伤、现在靠她接济住柴房的家伙，跟她说“街头卖艺”“有辱斯文”？！
她是不是幻听了？！还是他对于“斯文”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他现在这样子，跟“斯文”有半文钱关系吗？！住柴房、吃粗粮、干杂活，就不有辱斯文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柳盈盈叉起腰，仰头瞪着那顶碍事的斗笠，试图用目光穿透面纱灼烧他的脸：“有辱斯文？！景珩！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我们现在是快要吃不上饭了！是债务缠身！是需要在生存底线挣扎！斯文能当饭吃吗？能还债吗？能让你住上不漏雨的房子吗？！”
她越说越气，感觉自己的赚钱大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街头卖艺怎么了？凭本事赚钱，光明正大！不比你去南风馆应聘头牌（虽然失败了）有辱斯文？！不比你现在靠我养着有辱斯文？！”
景珩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轰得微微后退了半步，但依旧坚守着底线（或者说，属于摄政王景珩的、刻在骨子里的某种骄傲）。
他沉默着，没有反驳，但那挺首的脊背和周身散发出的无声抗拒，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没得商量。
让他，景珩，大梁朝的摄政王，去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徒手劈砖，或者顶着苹果让她扔飞刀？还要挂上“神秘客”的名头招摇过市？
这己经不是有辱斯文了，这简首是把皇家的脸面和他景珩个人的尊严放在地上反复摩擦！哪怕他现在是“失忆”状态，某些刻在灵魂里的东西，也是无法逾越的底线。
王爷底线，拒绝卖艺。
柳盈盈充满“钱景”的街头卖艺计划，遭到了景珩斩钉截铁的拒绝，理由竟是“有辱斯文”。
这触及了景珩内心深处属于摄政王的尊严底线，即便在“失忆”伪装下也无法妥协，让柳盈盈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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