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雨势未歇,反而夹杂了呼啸的风声,从小屋不算严实的门缝窗隙里钻进来,带来刺骨的寒意。
柳盈盈起初还紧绷着神经,但终究抵不过疲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睡梦中她总觉得不安稳,仿佛置身于冰窖边缘,一阵阵寒气从床下蔓延上来。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极力压抑的、轻微的咳嗽声,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得更紧。
可那咳嗽声和细微的动静,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明显的、带着颤音的吸气声彻底惊醒。
柳盈盈猛地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
“阿……阿嚏!”
一个压抑不住的喷嚏声从地铺方向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紧接着,是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
柳盈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悄悄支起身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门口的地铺。
只见景珩蜷缩在被子里,但那被子看起来单薄无比,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夜的寒气和地板的冰冷。
他似乎在发抖,虽然极力控制,但那细微的颤动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他好像真的很冷。
柳盈盈咬住了下唇。
她想起他那“未愈”的腰伤(不管是真是假),想起他之前失血过多身体肯定虚弱,想起他今晚还“英勇”地打跑了恶霸……现在却因为她“地主婆”式的苛刻,缩在冰冷的地上挨冻。
万一他真的冻病了……医药费!对,医药费!
柳盈盈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病了就不能抄书,不能赚钱,还要倒贴药钱!这损失太大了!这不划算!
可是……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那点不舒服,好像并不全是出于对金钱损失的担忧。
又一阵明显的哆嗦从地铺传来。
柳盈盈攥紧了被角,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让他上床?不行!绝对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她的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虽然好像也没什么清白名声了……)可是……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冻死(夸张)在自己屋里?
最终,那一点点残存的良心(以及对潜在医药费的恐惧)战胜了固执和羞涩。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带着睡意和极度不情愿的语气,朝着地铺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夜的寂静:“……喂。”
地铺上的动静瞬间停止了。
柳盈盈扭过头,面朝墙壁,仿佛在跟空气说话,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别扭:“……地上太冷了,你……你上来吧。”
她顿了顿,像是怕他误会,又赶紧补充,语气生硬地划清界限:“分你一半!就一半!不准过界!听到没有?!”
说完,她立刻往床里面缩了缩,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空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蚕蛹,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起来。
心软妥协,同床共枕。
在现实的寒冷与潜在的经济损失(以及一丝微弱的心软)共同作用下,柳盈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别扭地允许景珩上床分享一半的床位,标志着两人被迫的“同居”关系进入了更近一步、也更尴尬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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