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柴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柳盈盈捧着本《三字经》，景珩坐在她对面的草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阿丑啊，”柳盈盈清了清嗓子，摆出夫子的架势，“从今天起，表姐教你识字。这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知道吗？”
景珩乖巧点头：“表姐说的是。”
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两人的影子，窗外传来几声虫鸣。
柳盈盈拿起炭笔，在糙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人”字。
“看好了，这个字念'人'！”她指着字，一本正经，“一撇一捺，互相支撑。就像...就像你和我！”
她开始即兴发挥，“我救了你，供你吃住，你呢，就要听话，以后努力回报我，这就叫互相支撑，明白吗？”
景珩看着她那手狗爬似的字，又听听她这番“人”字新解，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十分受教地点头：“嗯，阿丑明白，要回报表姐。”
柳盈盈大受鼓舞，又写下一个“初”字。这个字她写得有点分家，衣字旁和“刀”离得老远。
“这个念'初'！人之初的初！”
她继续胡诌，“意思就是，最开始，最基本的东西！比如，最基本的道理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的赡养费，就是最'初'的债，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景珩从善如流：“记住了，欠表姐的钱，一定要还。”
“对对对！”
柳盈盈满意极了，觉得自己简首是教育天才。
她越教越起劲，把一本《三字经》硬生生解读成了《柳氏讨债与人生哲学启蒙读本》。
教到“性相近，习相远”时，柳盈盈卡壳了。
她挠挠头，努力回忆先生当初是怎么讲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这个意思是说...”她支支吾吾。
“表姐，”景珩忽然开口，眼神纯真，“是不是说，人的本性都差不多，但是后天的习惯会让人们变得不一样？”
柳盈盈一愣，随即拍案：“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阿丑你真聪明！”
她心虚地擦了擦汗，赶紧转移话题，“所以你要跟我学好的习惯，比如...比如勤劳节俭！”
景珩若有所思：“那表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算是好习惯吗？”
柳盈盈被噎得说不出话，瞪着他：“我那是在养精蓄锐！你懂什么！”
教学继续进行，但很快就出现了更多让人啼笑皆非的对话。
柳盈盈指着“玉不琢，不成器”解释道：“这就像你，要经过表姐我的精心雕琢，才能成材！”
景珩眨眨眼：“那表姐是打算如何'雕琢'我呢？用扫帚还是搓衣板？”
柳盈盈：“......”
讲到“犬守夜，鸡司晨”时，柳盈盈说：“这就告诉我们要各司其职！比如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
她卡住了，看着景珩那张漂亮的脸，违心地说：“负责貌美如花。”
景珩却认真反驳：“表姐，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靠脸吃饭？我应该帮表姐分忧解难才是。”
柳盈盈内心OS：你可算说了句人话！赶紧的，想办法赚钱啊！
然而景珩的下一句却是：“不如我每日帮表姐梳头？我看表姐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
柳盈盈气得差点把《三字经》砸他脸上：“我那是为了生活奔波！谁有闲心整天梳妆打扮！”
最让柳盈盈崩溃的是，当她讲到“幼不学，老何为”时，景珩居然举一反三：“表姐，那你小时候一定很用功读书吧？不然现在怎么会...这么精通生计之道？”
他那句“精通生计之道”说得意味深长，柳盈盈总觉得他是在讽刺她抠门。但她没有证据。
“我当然用功！”
她梗着脖子说，“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西书五经！”
景珩露出钦佩的表情：“那表姐如今定然是学富五车了。不知表姐对《论语》中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作何理解？”
柳盈盈：“......”
她要是能理解这个，还会在这儿教他认字？
她啪地合上书，恼羞成怒：“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问题太多了！”
景珩乖巧地应了声“是”，眼神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柳盈盈气呼呼地吹灭油灯，在黑暗中瞪着屋顶。
她总算明白了，教这位爷识字，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他问题多也就罢了，还总能在不经意间戳中她的痛处。这哪是学生在请教，这分明是高手在装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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