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陈队长下达强攻命令的同一秒，轧钢厂的东侧，三号车间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砰——！”
紧接着，一股浓烈刺眼的白色水蒸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
从三号车间的窗户和房顶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小半个厂区。
刺耳的警报声随之大作，响彻了整个轧钢厂的夜空！
“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厂区里所有还在值夜班的工人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
“好像是锅炉房那边炸了！”
“快！快去救火啊！”
留守在厂里的保卫科人员和消防队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朝着三号车间的方向冲去。
整个厂区，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礼堂内，虽然隔音效果很好，但那声闷响和尖锐的警报声，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
正在聚精会神看电影的公安干警们，一下子全都骚动起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
“是爆炸声吗？”
“听着像厂里出事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从大银幕上移开，望向了门口，脸上写满了惊疑和警惕。
作为公安人员，他们对这种异常响动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放映室内，李卫国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这家伙动手了！”
他妈的，好一招调虎离山！
这个敌特，心机太深沉了！
他不仅要破坏配电室，还要在动手前，先制造一场更大的混乱，
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为自己的行动争取时间，也为自己逃跑铺平道路。
他引爆的，根本不是什么锅炉，而是车间里的高压消防水管。
这种破坏威力不大，但造成的视觉效果和恐慌效果，绝对是顶级的。
现在，外面搜索的警察，厂里的保卫科，
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被吸引到三号车间去了。
而配电室这边，反而成了最无人关注的“灯下黑”！
李卫国急得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陈队长他们虽然专业，但面对这种突况，也必然会受到干扰。
万一他们真的被调动过去，哪怕只是耽误一两分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他必须告诉他们，三号车间是假的，配电室才是真的！
可是，用什么方法？
再用灯光打信号？不行！现在全场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没人会再盯着银幕看了。
他的目光，在小小的放映室里疯狂扫视。
有了！
声音！
他可以利用声音！
放映机的声音，是礼堂内唯一一个持续不断的、合法的声音来源。
他可以在这个声音上做文章！
李卫国的视线，落在了放映机的传动齿轮上。
这台老式放映机，依靠的是一套复杂的齿轮组来带动胶片匀速转动。
正常情况下，齿轮咬合紧密，发出的声音是平稳而连续的“嗡嗡”声。
但如果，在某个特定的齿轮上，施加一个极其微小、但有规律的阻力呢？
声音就会发生改变！
会从平稳的“嗡嗡”声，变成一种带有特定节奏的“嗡…咔…嗡…咔…”声！
这就像是机器出了故障，即将卡带的前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只是噪音。
但对于刘科长和杨厂长这两个“知情人”来说，
这有规律的“咔哒”声，就是新的信号！
李卫国的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一般飞速运转。
他要传递的信息是：“目标在配电室”。
这太复杂了，无法用简单的节奏来表达。
必须简化！
他需要一个能代表“配电室”的信号。
电！
对，就是电！
电流的符号，在电码里，是“滴答”。一长一短。
他可以用齿轮的噪音，来模拟这个“滴答”声！
一下沉重而短暂的“咔”，代表“滴”。一下稍长而连续的“嗡嗡”，代表“答”。
说干就干！
李卫国从工具盒里，找到了一根细长的铁丝。他将铁丝的一头，小心翼翼地，从齿轮防护罩的缝隙里，伸了进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操作。
稍有不慎，铁丝被卷进齿轮组，整台放映机都会立刻报废，甚至可能引发火灾。
但此刻，李卫国的手，稳如磐石。
他的“百发百中神枪术”带来的，不仅仅是投掷精度，更是对自身肌肉和神经的完美控制。
铁丝的尖端，在他的操控下，像一根最精准的手术刀，
轻轻地点在了其中一个高速旋转的传动齿轮的边缘。
“咔！”
一声轻微但清晰的顿挫声，从放映机内部传来。
李卫国立刻收回铁丝。
“嗡嗡嗡……”
机器恢复了平稳的运转。
紧接着，他又一次伸出铁丝，这一次，让铁丝在齿轮上停留了大约半秒钟。
“咔啦啦啦……”
一阵稍显绵长的摩擦声响起。
他再次收回。
“咔！”（短）
“咔啦啦啦……”（长）
“咔！”（短）
“咔啦啦啦……”（长）
一下短，一下长。一下短，一下长。
李卫国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中，制造出了一段独一无二的、带有明确节奏的“故障噪音”。
礼堂内，骚动的人群让整个环境变得嘈杂不堪。
但杨厂长和刘科长，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座位上。
因为他们听到了！
他们听到了放映机传来的、那该死的、有规律的噪音！
作为老宣传、老放映员，他们太熟悉机器的声音了。
这声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它不是随机的故障，而是人为的！
“滴…答…滴…答…”
刘科长几乎是在瞬间，就破译了这个声音的含义。
这不是别的，这他妈是摩斯电码里，代表“紧急”和“注意”的最基础信号！
李卫国在用机器的噪音，给他们打电报！
“老杨……”刘科长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凑到杨厂长耳边，“是电码！他在告诉我们，有电！和电有关的地方！”
和电有关的地方！
再结合之前李卫国示警的地点——后院！
轧钢厂后院，和电有关，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
答案只有一个！
高压配电室！
“他妈的！”杨厂长气得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但他脸上，却露出了极度震撼和狂喜的表情。
震撼的是，那个敌特的目标，竟然真的是配电室！
狂喜的是，李卫国这个小子，简首是个天才！
他竟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来传递情报！
他立刻看向了最前排的王局长。
王局长此刻也正襟危坐，脸色凝重。
外面的警报声，同样让他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陈队长那边情况如何，更担心这是不是一个连环计。
就在这时，他看到杨厂长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杨厂长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攥紧，接着又指向了头顶的电灯。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抓住！目标是电！”
王局长瞬间就懂了！
他立刻明白了三号车间的爆炸是佯攻！敌人的真正目标，是电力系统！
“混蛋！”
王局长低声咒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桌上那个伪装成水杯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按钮。
“陈队长！陈队长！听到回答！”
“报告王局！我们正在配电室门口！正准备强攻！”
对讲机里传来陈队长焦急的声音。
“不要管三号车间！那是佯攻！目标就在配电室！
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拿下！如果对方反抗，允许当场击毙！”
王局长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
“是！”
陈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
王局长的命令，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他彻底排除了最后一点疑虑。
“一组守住正门！二组从侧窗突入！三、二、一！行动！”
随着陈队长一声令下，几名侦查员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扑向了那扇紧闭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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