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林宇轩回了他家——那栋位于市郊的独栋别墅，外墙爬满常青藤，却总让他觉得比学校的宿舍更冷清。
他本想窝在宿舍，上午去健身房练会儿，下午打两局游戏，结果周五晚上爸爸的电话首接打来，语气不容置喙：“周末回家，家里来客人，穿得正式点，别总穿运动服。”
推开门时，客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爸爸坐在真皮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的女孩倒格外惹眼——
酒红色卷发披在肩头，妆容精致得像刚从摄影棚出来，身上的亮片连衣裙闪着光，手里拎着的名牌包和脚上的高跟鞋，都透着股刻意的张扬。
林宇轩扫了眼，总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想了半天才记起，是之前刷微博时偶然划过的十八线小明星，好像叫赵婷婷，主打甜妹路线，却总在妆容上往御姐靠。
“小轩回来了？”爸爸抬眼，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这是你赵伯父，我以前的战友，生死之交。这位是他女儿，赵婷婷，现在是歌手，小有名气。”
赵伯父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热络：“早就听你爸说有个优秀的儿子，果然一表人才。”
赵婷婷则挑着眉打量他，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嘴角却挂着公式化的笑：“林少爷好。”
林宇轩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犯嘀咕：什么客人需要特意叫他回来，还得穿正式点？
没等他想明白，管家就来请吃饭。餐厅的长桌上摆着精致的菜，爸爸却没怎么动筷子，反而给赵伯父倒了杯酒，话锋突然转到他身上：“小轩，以前总跟你提你赵伯父，我们俩当年在部队，可是过命的交情。这次叫你回来，也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林宇轩心里一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爸，您说。”
“你半年后不是要去英国吗？”爸爸看了眼赵婷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到时候带着婷婷一起去，她在那边也能发展发展音乐事业，你们互相有个照应。”
“为什么？”林宇轩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意外，“我去读书，带她一起算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爸爸皱了皱眉，赵伯父却笑着打圆场：“小轩啊，我和你爸当年有过约定，要是以后有孩子，就结个娃娃亲。你是你爸唯一的儿子，婷婷又是我女儿，这事儿早就定了的。不是让你们现在结婚，就是先处处，一起出国也方便。”
“定亲约定？”林宇轩彻底懵了，他从小到大，从没听过爸爸提过这回事，“我才二十一，还在上学，不想谈这些。”
“谁让你现在谈婚论嫁了？”爸爸的语气沉了下来，“就是让你和婷婷多联系，年轻人一起出去玩玩，别整天窝在学校里打游戏，跟个闷葫芦似的。”
旁边的赵婷婷终于开口，指尖绕着头发，语气带着点轻慢：“林少爷是不愿意啊？我也没逼你什么，就是一起出国，平时聊聊天而己。”
林宇轩看着爸爸严肃的脸，又看了眼赵婷婷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满是无奈，却只能压下抗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不突然，以后慢慢就习惯了。”爸爸说着，就拿出手机，“来，婷婷，加个微信，以后有事也好联系。”
林宇轩被迫掏出手机，扫了赵婷婷的二维码，看着她朋友圈里满是精修的舞台照和自拍，心里只觉得别扭。
一顿饭吃得压抑，首到下午三点，林宇轩才找了个“学校有事”的借口，从别墅里脱身。
他靠在自己的车旁，掏出手机想给明澈发点什么，指尖却停在对话框上——
山里没信号，发了也看不到，正叹气时，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婷婷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化妆包。
“你去哪？”她走到林宇轩身边，眼神扫过他的车——和他“林家少爷”的身份格格不入，“要是没事，送我去公司一趟？我助理今天请假了。”
林宇轩皱了皱眉，心里不想去，却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点头：“哦，好。”
上车后，赵婷婷看着车内简洁的装饰，又看了眼林宇轩：“你的车……怪低调的。我以为你们这种家里有钱的，都开跑车。”
“我习惯了开这个，舒服。”林宇轩没多解释，专心开车，心里却想起和明澈一起去海边时，明澈坐在副驾上，安安静静看风景的样子，和现在身边的热闹比，他反而更怀念那份安静。
“你倒是和那些公子哥不同。”赵婷婷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明天有空吗？我明天有个小型粉丝见面会，你去给我做应援呗？”
“我不太懂音乐，也不会应援。”林宇轩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用懂什么啊。”赵婷婷满不在乎，“你这颜值，往台下一站，就是最好的应援了。粉丝们肯定喜欢看。”
林宇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的抗拒更甚——他不想去那种热闹的场合，更不想以“赵婷婷朋友”的身份出现。
可一想到爸爸的态度，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彻底拒绝，只能含糊地说：“明天不一定有空，我得看学校的课表。”
赵婷婷见他没首接答应，也没再追问，只是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宇轩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却乱得很——
一边是家里安排，一边是对明澈的牵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网里，连呼吸都觉得闷。
林浩宇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时，林宇轩正低头抄着张教授课上的重点，笔尖顿了顿，墨汁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团黑。
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聚过来，有人悄悄抬眼打量，还有人低头窃窃私语——林浩宇这副张扬的样子，在规矩森严的学院里，从来都是焦点。
他没起身，只是皱着眉抬头：“你怎么来了？”
林浩宇没管周围的目光，大摇大摆走到他课桌旁，将一串闪着银光的车钥匙“啪”地拍在桌面上：“你爸让我给你送车来，说你整天开那破大众，丢林家的人。”
“破大众？”林宇轩捏着笔的手紧了紧，“我开什么车，不用你管。”
“我可不想管你。”林浩宇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插兜，“是你爸特意交代的，说让你以后出门开这个，别再让人笑话咱们林家连辆车都拿不出手。”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林宇轩的课桌，语气更轻蔑，“还有，你爸让我把你那大众开回去，别留在学校占地方。车钥匙呢？”
“车里还有东西没收拾，晚点再说。”林宇轩想起后备箱里放着的东西——
有上次和明澈去海边时捡的贝壳，还有件落在车上的黑色外套，那是当时给明澈穿的，后来忘了拿回来。那些都是他不想被林浩宇碰的东西。
“你那一堆破烂有什么可收拾的？”林浩宇不耐烦地踹了踹课桌腿，“不就是些破书、破玩具吗？扔了也没人要。”
“是资料。”林宇轩的声音冷了些，“专业课的笔记和实验报告，丢了补不回来。晚上我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你再来开。”
林浩宇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再纠缠，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张烫金的门票，扔在林宇轩面前：“行，懒得跟你耗。对了，你爸还说，晚上的事别想躲——亿城剧院，八点开始，你必须去。”
林宇轩拿起那张门票，指尖捏着冰凉的卡纸，心里的抗拒又涌了上来：“我不去，晚上我有课。”
林浩宇挑眉，“你爸都跟你们系主任打过招呼了，今晚的课给你算请假。你要是不去，回头你爸收拾你，可别找我。”
说完，他也没再停留，转身就往教室外走，路过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瞪了林宇轩一眼：“记得早点去，别让人家等你，没礼貌。”
教室门关上的瞬间，周围的议论声更明显了。林宇轩把迈巴赫钥匙和门票塞进抽屉，低头看着笔记本上晕开的墨团，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明澈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要是明澈在，会不会劝他别去？可山里没信号，明澈永远收不到他的消息。
放学时，林宇轩绕去停车场，打开大众的后备箱。夕阳的光落在那些贝壳上，泛着浅淡的光，黑色外套叠得整齐，衣角还沾着点海边的细沙。
他把东西小心地放进背包，又看了眼旁边停着的迈巴赫，银灰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林家那些冰冷的规矩。
晚上七点半，林宇轩还是去了亿城剧院。车刚停稳，就看见赵婷婷的助理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件定制的应援服：“林少爷，您可来了，婷婷姐在后台等您呢，让您先换上这个。”
林宇轩接过那件印着赵婷婷名字的粉色应援服，心里满是别扭。他没换，只是把衣服搭在手臂上，跟着助理往后台走。
后台乱糟糟的，化妆师、造型师忙得团团转，赵婷婷坐在镜子前，正对着手机补妆。
看见林宇轩进来，她放下手机，语气带着点娇嗔：“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有点事耽误了。”林宇轩找了个角落站着，尽量不引人注目。
赵婷婷没在意他的冷淡，反而起身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往舞台侧幕走：“快开场了，你就站在这边，等下我唱到副歌的时候，你挥挥手就行，不难吧？”
林宇轩被她拉着，手臂僵硬，心里却在想——如果现在能像明澈那样，用轻功逃走就好了。
舞台灯光亮起时，台下传来粉丝的尖叫，赵婷婷拿着话筒走上台，笑容灿烂。
他掏出手机，又点开和明澈的对话框，这次终于敲下一行字：“我现在在剧院，很不开心。你什么时候才会下山？”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才想起山里没信号。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不是短信，而是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
林宇轩愣了愣，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点清冷的声音，是明澈：“我在山下采买，刚有信号。你在哪？为什么不开心？”
林宇轩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耳边的粉丝尖叫声好像瞬间远了，只剩下明澈清冷的声音：“你怎么换了手机号码？”
“哦，那个旧号码在山里总没信号，”明澈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点淡淡的电流声，“这个是下山时临时办的，山上有的地方勉强能收到信号，方便联系。”
林宇轩心里一暖，原来明澈换号码，是为了能更方便地联系上。“你……准备回去了？”他下意识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没有，刚下山。”明澈的回答让林宇轩眼睛亮了亮，他立刻往后台外走，脚步都轻快了些：“那你发个位置，我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林宇轩转身就往外走，迎面撞上赶来的助理。“林少爷，才半个小时，您怎么走了？”助理一脸诧异，“婷婷姐还在台上呢，您这时候走，她那边……”
“有事要处理，很紧急。”林宇轩语速很快，手里还搭着那件没穿的粉色应援服，“你跟赵小姐说一声，抱歉了，下次再约，改天我请她吃饭赔罪。”说完，他没再停留，快步走出剧院。
引擎发动时，明澈发来的定位刚好弹出——就在剧院附近的一条老街，离得不远。
林宇轩握着方向盘，指尖还带着点紧张，他怕明澈看到这辆车会误会，怕明澈觉得他之前说“习惯”是在说谎。
老街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林宇轩远远就看见路口站着的人——
明澈穿着件墨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长发用白玉簪高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手里拎着个深蓝色的布包，应该是采买的东西，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灯光下透着股清冷的柔和。
林宇轩把车停在明澈面前，降下车窗时，明澈刚好抬头。他的目光扫过车身，顿了顿，却没多问，只是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来。
“你这车……”明澈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车门内侧的真皮，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宇轩心里一紧，赶紧解释：“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回去。你别误会，我平时也开那个，这个是今天家里人硬塞过来的，说什么怕丢面子，我本来不想开的……”他越说越急，生怕明澈觉得他之前在骗人。
明澈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不像平时的清冷，倒像融了点月光：“你喜欢开什么便开什么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怕你觉得我在说谎。”林宇轩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方向盘。在明澈面前，他总怕自己不够坦诚，怕破坏这份难得的信任。
明澈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你不会对我说谎，对吗？”
“当然不会！”林宇轩立刻抬头，眼神认真，“我从来没骗过你，以后也不会。”
明澈“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转头看向窗外。老街的店铺还亮着灯，偶尔有行人走过，带着点烟火气。
林宇轩发动车子，没立刻开，反而先点开了空调，调至适宜的温度：“冷不冷？要不要开空调？”
“还好。”明澈的声音很轻，目光还停在窗外。
林宇轩握着方向盘，又想起什么，侧头问：“你……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都几点了。”明澈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林宇轩的对话框，“山下的面馆，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林宇轩松了口气，又下意识问，“冷吗？要不要再把空调调高些？”
明澈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不冷，你刚才问过了。”
林宇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颊微微发烫，赶紧发动车子：“哦……忘了。”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响。林宇轩偶尔侧头看明澈，见他正盯着窗外的夜景，墨色的锦袍袖口垂在膝上，手指轻轻捏着布包的带子，动作很轻，像怕碰坏里面的东西。
“你刚才在剧院，为什么不开心？”明澈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宇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犹豫了几秒，还是轻声说：“家里安排的事，不想去做，却又没办法拒绝。”
他没细说定亲和出国的事，怕说多了让明澈担心，可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加了句，“我不想按他们安排的路走。”
明澈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点理解，没有追问，却让林宇轩觉得很安心。
过了会儿，他才轻声说：“想走哪条路，你自己选就好。山不拦人，心才拦人。”
林宇轩侧头看了眼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嗯，我知道了。”林宇轩的声音轻了些，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对了，你采买了什么？要不要先找个酒店放东西？”
“不用，”明澈指了指布包，“都是些草药，我这次下山，想多待两天，看看……”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却转头看了眼林宇轩，眼里带着点浅淡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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