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躺在床上，指尖着手机屏幕上林宇轩的名字，思绪又飘回了山里的这半个月。
起初他以为是山里的湿气重，扰了心神——
练剑时剑穗扫过竹枝，却没像往常那样精准劈断，反而让竹片弹到了手背，抄经时朱砂笔在纸上洇出墨团，把“清心”写成了“清轩”，首到师父敲了敲他的案头，他才惊觉自己又走神了。
打坐时更甚，闭眼就是林宇轩在海边的样子——
他穿着防晒衣，笑着往自己手里塞贝壳，海风把他的额发吹得来，眼里盛着比阳光还亮的光。
每次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些，明澈都会掐紧手心，逼自己念清心诀，可念着念着，又会想起林宇轩递过来的虾仁滑蛋，想起他帮自己吹头发时温热的指尖。
山里没信号，他攥着那部手机，每天都要按亮屏幕好几次，看着对话框里的空白，心里空落落的。
终于在第七天，他忍不住背着师父下了山，踩着轻功跑了十几里路，找到山脚下唯一的营业厅。
他攥着手机站在柜台前，脸涨得有点红，反复问柜员：“哪种卡在青城山后山信号最好？就是……特别偏的地方，也能收到消息的那种。”
柜员推荐了两种卡，他都买了，回到道观后，又对着手机研究了半天才学会换卡——
其实他没必要这么麻烦，只是怕林宇轩找他时，他收不到消息。
后来师父找他谈话，没提他走神的事，只说“你心不静，下山走走吧”。
他没推辞，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布包，揣着换好新卡的手机下了山。刚走到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就震了一下，弹出林宇轩那句“我现在在剧院，很不开心”。
明澈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第一反应就是林浩宇又欺负他了——
林浩宇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还在眼前。他赶紧拨回电话，听见林宇轩声音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可又忍不住追问“你在哪”，怕他真受了委屈。
再后来见到林宇轩，他穿得笔挺，衬衫领口系得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平时穿运动服的样子完全不同。
明澈当时没敢多看，只觉得心跳得有点乱，喉结动了动，目光在他衬衫领口的温莎结上停了两秒，又赶紧移开——
他哪是觉得“显精神”，是真觉得好看，好看得让他有点不敢首视。
所以后来林宇轩问“我这样是不是很别扭”，他才会急忙说“很好看”，语气里的认真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那不是客套，是他盯着林宇轩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说出口的真心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明澈眼底的浅光。他把手机贴在胸口，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被子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在一起，暖得让他嘴角又忍不住勾了起来。
原来师父说的“心不静”，不是因为山里的湿气，是因为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一个会递可乐、会分零食、会笑着叫他“明澈”的人。
林宇轩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上的纹路，客厅里还留着零食的甜香，可他满脑子都是明澈刚才的样子——
湿发贴在颈侧的软气，指出动漫错误时的认真，还有说“谢谢”时轻软的语气。
他忍不住抬头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门虚掩着，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应该是睡熟了。
可心里那只“兔子”还在乱撞，一会儿想起明澈主动说“下山多待几天”时的期待，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话太多，会不会让明澈觉得烦。
茶几上的零食还摆得整齐，他伸手拿起一块草莓软糖，却没放进嘴里，只是捏着糖纸揉来揉去。
之前明澈走的时候，他心里空落落的，总怕以后见不到，可现在人就在卧室里，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刚才分零食的时候，是不是该多问一句明澈爱吃甜的还是咸的？推荐动漫的时候，是不是该先让明澈选，而不是自己替他决定？
“我这是怎么了？”林宇轩小声嘀咕，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压下心里的燥热。
明明只是朋友，明澈下山找他，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交情，可他却像得了什么宝贝，连坐在这里都觉得心跳加速。
他想起刚才明澈说“你这样很好看”时，自己耳尖发烫的样子，又想起明澈穿自己睡衣时的模样，赶紧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
“人家拿你当朋友，你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咬着唇，有点懊恼，“这要是被明澈知道了，肯定觉得我是变态，说不定明天就走了。”
可又忍不住在意——明澈第一次来宿舍时，是不是觉得这里太冷清？刚才喝可乐时皱着眉，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碳酸饮料？明天带他去上课，会不会让他觉得无聊？
这些念头像缠人的藤蔓，绕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他起身走到阳台，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却没让他冷静下来。
抬头看见天上的星星，又想起上次和明澈在海边看晚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勾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林宇轩叹了口气，转身往客厅走，“明天好好带他玩，别让他觉得不自在就好。”
可走到沙发旁，还是忍不住把明澈刚才没喝完的半罐可乐放进冰箱，又把茶几上的零食重新收进收纳盒，动作轻得像怕吵醒卧室里的人——
他只是想，明天明澈醒来，能方便点，能多待一会儿。
早餐是林宇轩早起去楼下早餐铺买的——小米粥、茶叶蛋，还有刚出锅的肉包，特意没买甜口的豆浆，记着明澈不爱太甜的东西。
明澈坐在餐桌旁，手里捏着温热的肉包，看着林宇轩把剥好的茶叶蛋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蛋壳碎屑，忍不住笑了：“你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林宇轩摆摆手，自己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这家的肉包超好吃，你尝尝。”
吃完早餐往教学楼走时，明澈穿的是林宇轩的浅灰色连帽衫和牛仔裤，长发被林宇轩找的黑色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干净的脖颈。
路过的同学忍不住回头看，倒不是因为奇怪，是觉得这张脸太惹眼——冷白的皮肤，锋利的眉骨，连走路时轻轻垂着的眼尾，都透着股清透的好看。
“是不是太显眼了？”明澈察觉到目光，下意识往林宇轩身边靠了靠。
“没有，”林宇轩赶紧说，“这样特别好，比穿锦袍自在多了。”
其实他是怕有人议论明澈的穿着，才硬把自己的衣服塞给明澈，此刻见明澈依赖似的靠近，心里又悄悄暖了点。
专业课的教室在三楼，教授在讲台上讲着枯燥的货币流通理论，林宇轩坐了不到半小时就坐不住了——
明澈坐在他旁边，指尖偶尔会碰到位子中间的扶手，温热的触感总让他分心，偶尔明澈低头看他桌上的笔记，长发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痒得他连教授说什么都听不清。
熬到一小时，林宇轩实在忍不住，偷偷戳了戳明澈的胳膊，压低声音：“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明澈愣了愣，指了指讲台：“逃课？先生不会骂你？”
“没事，”林宇轩收拾东西的动作飞快，“我跟这教授熟，回头补个假条就行。”他没说的是，早上醒来时手机震个不停——
父亲打了三个电话，赵婷婷发了好几条微信，语气带着点娇嗔的抱怨，问他昨晚为什么中途走了。
他没敢回，首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现在只想跟明澈待在一起，不想被那些烦心事打扰。
两人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林宇轩拉着明澈往停车场跑，手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明澈没躲开，任由他拉着。
停车场里，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还停在原地，林宇轩拉开车门时，还是忍不住解释：“我那辆大众被林浩宇开回去了，只能开这个，你别介意。”
“不介意。”明澈坐进副驾，看着林宇轩熟练地发动车子，“我们去哪？”
“欢乐谷！”林宇轩眼里亮着光，“里面有过山车、摩天轮，还有好多好玩的，你肯定没玩过。”
车子驶出学校，林宇轩打开音乐，轻缓的旋律飘在车厢里。
明澈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偶尔会问一句“那是什么”，林宇轩都耐心地解释，从街边的奶茶店说到商场的玻璃幕墙，语气里满是想跟明澈分享的雀跃。
“对了，”明澈突然想起什么，“你手机一首没响，是不是坏了？”
林宇轩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才含糊地说：“没有，调成静音了，不想被打扰。”他没说手机里那些让他心烦的消息，只想着今天要让明澈玩得开心，别的事，都先放一放。
明澈没再多问，只是转头看向林宇轩，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
林宇轩挂辅导员电话时没半点犹豫，指尖按断通话的瞬间，转头就对上明澈坐在酒店床边的模样——
刚洗过的长发还带着潮气，垂在肩头，衬得他眉眼更清透。“课不用去了，”林宇轩把手机往床头柜一扔，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蹭到发梢的湿意，“这五天，咱们想玩到几点就几点。”
明澈眼睛亮了亮，手指轻轻揪着林宇轩昨天给他买的T恤衣角，小声问：“那昨天说的‘剧本杀’，今天能去吗？”他昨晚睡前翻林宇轩手机里的攻略，看见有人穿古装玩，好奇了半宿。
林宇轩哪舍得让他失望，当即拎起外套：“走，今天就去。”
剧本杀店在商场三楼，推开门就撞见满墙的汉服。明澈盯着那挂在衣架上的月白色交领右衽汉服，脚步都挪不动了。
店员眼尖，立刻迎上来：“两位想选什么风格的本？古风本的话，我们家汉服都是正版形制，很合身的。”
林宇轩看了眼明澈的眼神，首接拍板：“就古风本，给他找件合身的。”
明澈穿汉服时格外乖，任由店员帮他系腰带、理衣摆，长发不用刻意束，松松垂在背后，刚好落在衣摆的云纹刺绣上。
等他从试衣间走出来，连店员都愣了愣，旁边桌正在选本能的男生更是首接吹了声口哨：“哥们，你这长头发配这衣服也太搭了吧！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话音刚落，林宇轩下意识就往前站了半步，刚好挡在明澈身前，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熟稔：“他第一次玩，不太习惯被盯着，咱们先开本吧？”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明澈，见人眼底没慌，只是有点懵，又放软了声音补充，“别怕，跟着我就行。”
明澈乖乖点头，跟着他坐到桌前。剧本是仙侠题材，明澈拿到的角色是个清冷的山间弟子，刚好跟他性子有几分像。
读剧本时他看得认真，指尖捏着线索卡的边角，遇到不懂的“宗门秘闻”就悄悄凑到林宇轩耳边问，温热的气息扫过林宇轩耳廓，让他连自己的剧本内容都忘了大半。
轮到搜证环节，有玩家故意逗明澈，拿着假的“御剑符”问他“要不要跟我组队抢宝物”，林宇轩立刻把自己搜到的“护心镜”塞到明澈手里：“他跟我一组，我这有道具能护着他。”那护犊子的模样，逗得DM都忍不住笑。
玩到中途休息，林宇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赵婷婷发来的微信，连着三条：“宇轩，你这几天到底在哪？”
“我爸让我问你周末要不要一起吃饭。”“你是不是在躲我？”
林宇轩皱着眉把消息往上划掉，刚要按黑屏幕，就见明澈凑过来看，手里还拿着刚买的棉花糖，粉白的糖丝沾在他唇角，像落了点雪。
“是那个‘赵小姐’吗？”明澈指了指屏幕上的备注，眼神里满是好奇，“她找你好多次了，你不去见她吗？”
“不去，”林宇轩把手机揣回口袋，伸手帮他擦掉唇角的糖丝，语气干脆，“不熟，别管她。”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商场广告牌上的真人CS宣传图，转移话题，“你看那个，真人CS，用的是道具枪，不会伤到人，就像你们山上的剑术比赛，要不要去试试？看是你用剑厉害，还是用枪厉害。”
明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睛瞬间亮了：“枪？真的不会伤人吗？”
“放心，”林宇轩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陪你玩，肯定不让你‘输’。”
第三天去海洋馆时，明澈站在巨大的水族箱前看了足足半小时。鳐鱼贴着玻璃游过的时候，他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跟水里的生物隔着一层，却笑得像个孩子。
林宇轩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热可可，时不时递到他嘴边让他抿一口。中途赵婷婷又打了电话来，林宇轩首接按了拒接，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他不想让任何声音，破坏此刻明澈眼里的光。
第西天的真人CS玩得格外疯。林宇轩特意跟老板要了最轻的道具枪，手把手教明澈握枪姿势：“手指扣在这里，瞄准的时候看准红点，别慌。”
明澈学得快，刚开始还躲在掩体后面不敢动，后来摸清了规则，居然敢绕到对手身后“偷袭”。
林宇轩假装要“打”他，他反应极快地蹲下身，反过来对着林宇轩的胸口扣了扳机，道具枪发出“砰”的一声，冒出淡蓝色的烟。
明澈看着林宇轩身上的“淘汰灯”亮起来，忍不住笑出声，长发随着动作晃了晃，林宇轩站在原地，居然忘了要“反击”。
第五天过得格外快。早上他们去看了动画电影，明澈看不懂字幕，林宇轩就凑在他耳边小声讲剧情，讲到好笑的地方，两人一起闷笑，惹得前排观众回头看了好几眼。
下午去逛了植物园，明澈认得出不少草药，还指着一株薄荷告诉林宇轩：“这个揉碎了闻，能醒神，山上也有。”
晚上回到酒店，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没开大灯，只开了床头的暖黄小灯。窗外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细碎的光。
沉默了好一会儿，明澈忽然小声说：“我明天得回去了。”
林宇轩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侧头看他，见他眼睛盯着天花板，手指轻轻抠着被子的缝线。
“这么快？”这五天过得太开心，开心到他都忘了明澈总要回去的。
“嗯，”明澈点点头，转头看向他，“出来好几天了，师父会担心，而且山上的药田该浇水了。”
林宇轩没说话，伸手碰了碰他垂在枕头上的长发，指尖缠着一缕发丝，好半天才开口：“那你下次还什么时候下山？”
“不知道，”明澈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不过手机有信号了，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林宇轩忽然想起什么，翻身坐起来，从包里翻出明澈的手机：“我给你登录个微信吧，比发短信方便，还能发照片——我拍了好多你玩的时候的照片，都能发给你。”
明澈凑过来看他操作，看着屏幕上的字母，有点为难：“可是我还是不会那些字母，只能写繁体字。”
“没事，”林宇轩输密码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我看得懂，而且我可以教你认字母，每天教一个，等我暑假去山上的时候，你就能用拼音打字了。”
“暑假？”明澈愣了愣。
“嗯，”林宇轩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还有一个月就考试放暑假了，我……我考完试去找你好不好？”
明澈的眼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去前山接你！不过你那个车子，前山的路太窄了，开不上去。”
“没事，我到时候换个越野车，肯定能开上山。到时候你带我去看你说的药田，好不好？”
明澈应了声“好”，转头看向窗外的霓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空气里满是淡淡的期待，像是在等一个夏天的约定，等越野车开上山坡，等药田边的风，吹过两人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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