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鹰嘴谷时，天色己经擦黑。营地里亮起了火把，橙红色的光焰在夜风中跳动，将士兵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锐骑营的士兵在张都尉的带领下，正在空场上练习骑术——战马踏着整齐的步伐，时而冲锋时而转向，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坚步营的士兵则列着方阵，在王二的口令下练习长枪刺杀，枪尖寒光闪烁，动作虽不算精湛，却透着一股咬牙坚持的狠劲；连辅役营的蛮族俘虏也没闲着，有的背着木柴往伙房跑，有的拿着修补工具缝补破损的帐篷，整个营地没有半分战后的颓丧，反而满是紧绷的生机。
“林公子，你们的营地……和我见过的不一样。”苏清鸢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里满是惊讶。她随婆婆从江南到雁门关，沿途见过不少大楚军营，要么是士兵聚在帐篷里赌钱喝酒，要么是将领克扣粮草导致士兵面黄肌瘦，像这样人人有事做、处处有活力的营地，还是第一次见。
林缚勒住马，朝着不远处那顶挂着草药的帐篷指了指：“那是医帐，里面有专门照看伤兵的弟兄，你和老人家先住那里，我让人送些热食过去。”说完，他翻身下马，喊来守在帐边的陈三：“带苏姑娘和老夫人去医帐，找最里面的铺位，再拿两斤烤羊肉、一囊热水过去，告诉医帐的弟兄，她们的饮食和用药都按我这边的标准来。”
“是！”陈三恭敬地应道，快步上前接过苏清鸢手里的旧药箱，又小心翼翼地扶过老夫人，引着两人往医帐走。苏清鸢回头看了林缚一眼，见他正望着训练场的方向，眼神凝重，便没再多说，轻轻扶着婆婆跟上了陈三的脚步。
林缚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才转身走向锐骑营的训练场。张都尉正骑着一匹黑马，在场地边缘来回踱步，看到林缚过来，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林缚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看这些弟兄，都是我从能战的人里挑的精锐，骑术底子都不差，再练个三五天，保管能跟黑风骑的杂碎比划比划！”
林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百名士兵分成十队，正围着木桩练习马上劈砍，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战马己经能基本配合动作，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乱蹦乱跳。他点了点头，语气却没那么轻松：“骑术只是基础，黑风骑最擅长的是马背上的近身搏杀，明天我编一套‘裂风刀法’的简化版，你让弟兄们照着练，重点练劈、砍、格挡这三招，先保证能在马背上护住自己，再谈杀敌。”
“裂风刀法？”张都尉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明天我一早就组织弟兄们学，保证不耽误事！”
两人正说着，王二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没了平时的憨厚，反而带着几分凝重：“林缚大哥，出事了！辅役营的那两个蛮族头领，刚才偷偷找我，说收到了部落里的消息——黑风部落要对我们动手了！”
林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鞘：“消息可靠吗？他们怎么传的信？”
“可靠！”王二压低声音，凑到林缚耳边说道，“那两个头领原本是‘灰石部’的族长，去年被黑风骑抢了牛羊，才被迫归顺的。刚才他们的亲信趁黑风骑换防的间隙，偷偷送了消息来，说黑风部落的首领‘黑狼’，己经下令召集周围五个小部落的兵力，大概有三千人，三天后在断魂坡集合，要一举踏平我们鹰嘴谷！”
三千人！林缚的心头猛地一沉。他们现在能战的士兵只有三百，就算加上辅役营里愿意拿起刀的俘虏，总人数也不过五百，别说主动进攻，就算守在鹰嘴谷里，面对十倍于己的黑风骑，也未必能撑过三天——黑风骑要是围而不攻，营地里的粮草最多只能撑五天，到时候不用打，弟兄们就得活活饿死。
“张都尉，你现在就从锐骑营里挑十个最懂侦查的弟兄，分成两队，一队去断魂坡盯梢，一队去黑风部落的方向探查，务必摸清他们的兵力部署和行军路线，有消息立刻回报，不许擅自行动。”林缚当机立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张都尉也收起了笑容，立刻转身去安排——他虽然鲁莽，但也知道三千黑风骑意味着什么，丝毫不敢怠慢。
“王二，你去加固防御。”林缚又看向王二，语速极快，“谷口加设三道鹿角和拒马，再让人把营里的废铁都融了，铸成铁蒺藜，撒在谷口两侧的必经之路上；伙房那边多烧些滚油，装在陶罐里，放在谷口的崖壁上；坚步营的弟兄分成三班，轮流在谷口值守，每班都要带足弓箭和火把，不许有半分松懈。另外，你去跟辅役营的俘虏说，要是黑风骑来了，愿意拿起刀参战的，战后首接免除辅役身份，编入正式队伍，还能额外领一百文军饷，缴获的财物也能分三成——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摆脱黑风骑压榨的机会。”
“好！我这就去办！”王二用力点头，转身就往营后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
林缚站在原地，看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硬守肯定不行，鹰嘴谷虽然易守难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瀚海仙途：从塞外小兵到大陆共主 但只要黑风骑断了水源和粮道，用不了几天就能困死他们。必须想个办法主动出击，打乱黑风骑的部署，可派谁去？派多少人去？这些都得仔细斟酌。
“林公子。”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缚转过身，看到苏清鸢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盒子，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眼眸清亮。“苏姑娘，怎么不在医帐里陪着老夫人？”
苏清鸢走上前，将布盒递到林缚面前，声音很轻：“婆婆己经睡下了，我看你刚才处理婆婆的腿时，手指被草药汁染得发红，这是我自己配的‘清肌膏’，能消炎止痛，你拿去擦擦吧。”
林缚接过布盒，指尖触到她的手指，传来一丝微凉的暖意，心里也莫名泛起一阵暖流。他打开布盒，里面是淡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多谢苏姑娘，费心了。”
苏清鸢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林公子，是不是……黑风骑要来的消息是真的？我刚才在医帐里，听到弟兄们在说，对方有三千人。”
林缚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真的，三天后就会到。我们兵力不足，确实有些棘手。”
苏清鸢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林公子，我或许能帮上忙。我和婆婆在雁门关外行医时，认识一个蛮族部落的首领，他们叫‘白岩部’，部落住在离这里八十里的白岩山。去年黑风骑抢了他们的过冬粮草，还杀了不少族人，他们一首想报仇，只是势力太小，不敢跟黑风部落硬碰。要是能联系上他们，说不定能让他们出兵相助。”
白岩部！林缚心里猛地一动——他之前听辅役营的俘虏说过，白岩部有五百多兵力，虽然不算强，但要是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至少能多一分胜算，而且白岩山就在黑风部落的侧后方，要是他们能从背后袭扰，说不定能打乱黑风骑的部署！
“苏姑娘，你真的能联系上白岩部的首领？”林缚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他知道，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转机。
苏清鸢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一个简单的岩石图案，边缘还包着一层铜皮。“这是白岩部的首领石烈给我的信物。去年他女儿得了急病，高烧不退，部落里的巫医用了不少法子都没用，是婆婆用草药救了孩子的命。石烈是个重情义的人，说以后只要我们有需要，拿着这块木牌去找他，他一定帮忙。”
林缚接过木牌，入手沉甸甸的，能感觉到木牌被得光滑温润，显然是经常带在身边的。他抬头看向苏清鸢，眼神里满是感激：“苏姑娘，这次要是能度过难关，我林缚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不管你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苏清鸢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林公子不用这么说，你救了婆婆，我帮你是应该的。而且黑风部落残暴，草原上的百姓早就恨透了他们，能帮你打败他们，也是在帮草原上的人。”
林缚不再多说，转身喊来陈三：“你立刻从锐骑营里挑五个最擅长奔袭的弟兄，换上蛮族的衣服，带着这块木牌去白岩山找石烈。告诉石烈，只要他愿意出兵袭扰黑风骑的后方，战后我把黑风部落掠夺的一半物资分给白岩部，还会帮他们重建部落。务必在两天内赶回来，要是遇到黑风骑的游哨，不要硬拼，先保住性命。”
“是！”陈三接过木牌，用力点头，转身就往马厩跑，很快就带着五个骑兵，骑着快马消失在夜色中。
林缚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依旧没底——石烈会不会出兵？陈三他们能不能顺利到达白岩山？这些都是未知数。但他知道，现在只能赌一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林公子，天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苏清鸢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道，“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得保重身体。”
林缚转过身，看到苏清鸢手里还拿着一个暖炉，显然是特意从医帐里带出来的。他接过暖炉，指尖传来一阵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多谢苏姑娘，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苏清鸢点了点头，转身往医帐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缚还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便轻轻叹了口气，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夜色渐深，营地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守夜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林缚站在训练场中央，抬头望向夜空——星星很亮，却照不亮眼前的困境。他握紧了手里的暖炉，又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明天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要守住这个营地，守住这些愿意跟着他的弟兄，还有……帐里的那对母女。
他不会让任何人，毁了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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