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漠北，夜色如墨，中军帐内却灯火通明。地上用沙土堆起的地形模型清晰还原了黑水河谷的全貌，壕沟、土城、溪流、芦苇丛错落有致，连每棵枯树的位置都标记得毫厘不差。霍去病身披轻甲，蹲在模型前，指尖沿着原先拟定的正面进攻路线滑动，眉头紧锁。
“将军，原先的正面路线绝不可行。”赵破奴手持木棍，指着模型上的三道壕沟，语气凝重，“斥候探明，壕沟内灌满了冰水，底部还埋着削尖的木桩，骑兵冲锋无异于自投罗网。且土城城墙虽矮，却设有箭楼，守军弓弩手居高临下，我军强攻必然伤亡惨重。”
军需官也上前一步，捧着账本补充道：“更棘手的是粮草补给。正面奔袭需急行军百里，辎重队根本无法跟上，先锋部队携带的干粮仅够三日之用，若不能速战速决，恐陷入断粮绝境。”
霍去病点点头，他早己察觉正面进攻的弊端，只是尚未找到更稳妥的路线。他的指尖转而滑向西侧的溪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处芦苇丛的密度如何？能否隐蔽大部队？”
负责探查西侧地形的斥候校尉立刻回话：“回将军，溪流两岸的芦苇长势极密，最深处可没人头顶，两千骑兵潜伏其中，绝不会被察觉。且溪流尽头距中间土城仅百丈，一旦发起突袭，片刻便可抵达城下。”
“好！”霍去病猛地起身，挥手抹去模型上正面进攻的箭头，“改走西侧溪流，放弃正面强攻！”他看向赵破奴，语气坚定，“你率一千轻骑为先锋，携带三天干粮，明日丑时出发，务必在卯时之前潜伏到芦苇丛中。行军途中，马蹄用麻布包裹，将士口中衔枚，不许发出半点声响，若有暴露行踪者，军法处置！”
赵破奴抱拳领命：“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
“且慢。”李敢突然出列，上前一步道，“将军，溪流中有两处浅滩，水位较浅，极易暴露行踪，恐有匈奴暗哨埋伏。请给我五十名死士，换上匈奴服饰，提前出发扫清暗哨，为先锋部队开辟通道，保证大军悄无声息抵达潜伏点。”
霍去病沉吟片刻，李敢常年担任斥候，经验丰富，由他开路最为稳妥。“准了。”他点头应允，又补充道，“按《塞上烽火品约》的预警规则，遇紧急情况举三烽为号，若清除暗哨则举一烽，切记不可恋战，以保全实力、传递信号为要。”
正商议间，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将军，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率部前来会合，现己至营外！”
霍去病眼中一亮，快步出帐迎接。路博德身披重甲，风尘仆仆，见到霍去病便翻身下马，抱拳笑道：“霍将军，陛下命我率两千骑兵支援，幸不辱命，及时赶到！”他带来的不仅是兵力支援，还有最新的敌情，“据边境斥候回报，左贤王近日调遣五百骑兵前往东侧边境设防，黑水河谷的守军因此减少了西分之一，正是突袭的绝佳时机！”
这一消息让帐内众人精神大振。霍去病立刻重新调整战术，指着地形模型对众人道：“路将军，你率一千骑兵从东侧发起佯攻，多带旌旗锣鼓，卯时三刻点火为号，务必造出主力强攻的声势，将守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东侧！”
“赵破奴，”霍去病转而看向先锋将领，“东侧火起之时，你立刻率先锋部队从芦苇丛中冲出，突袭中间土城。此城是粮窖的核心所在，拿下它，便等于掌控了整个河谷的粮草！”
“李敢，你清除暗哨后，率死士队潜伏在北侧土城附近，待中间土城得手，立刻突袭北侧，与主力部队形成合围之势，切断守军退路！”
为确保各部队衔接无误，霍去病让人按部署进行模拟演练。赵破奴的先锋部队士兵用麻布裹住马蹄，在帐内轻声走动，模拟潜行；路博德的部下则挥舞着旌旗，敲击着锣鼓，演练佯攻时的声势；李敢的死士们则手持短刀，模拟清除暗哨的动作。连响箭的信号都反复确认——三响为急报，两响为得手，一响为待命，确保在战场上不会出现信号混淆。
“还有粮草补给的问题。”军需官仍有些担忧，“先锋部队潜伏芦苇丛，若迟迟不能发起进攻，干粮耗尽怎么办？”
霍去病早己想好对策，他指向模型西侧的一处泉眼：“斥候探明此处有淡水，且隐蔽性极佳。令辎重队提前派遣百人，将部分粮草运至泉边，用干草和树枝掩盖，先锋部队抵达潜伏点后，可派少量士兵分批前往补给。”他顿了顿，又道，“沿途埋置木桩，系上红绳，红绳上系铜铃，既是路标，也能防止匈奴斥候察觉。”
就在此时，医官匆匆入帐，神色焦急：“将军，卫伉清点完毕，随军携带的急救包仅够三千人使用，而此次参战将士超过五千，恐难支撑大战中的伤员救治。”
霍去病眉头微皱，漠北作战，伤员救治至关重要，急救包短缺是不小的隐患。他略一思索，沉声道：“传令各伍，自备麻布与烈酒，重伤者优先使用急救包，轻伤者用烈酒消毒后，以麻布包扎。卫伉需带领医兵，在大军出发前赶制简易急救包，尽可能弥补缺口。”他看向赵破奴，语气加重，“你的先锋部队务必速战速决，减少伤亡，这是重中之重。”
夜色渐深，将领们陆续领命离去，帐内只剩下霍去病一人。他蹲在地形模型前，反复推演着各部队的行进路线与进攻时机。他想起舅舅卫青在河南之战时的战术，以迂为首，以奇制胜，如今自己面临的局面，与当年何其相似。他让亲兵模拟匈奴援兵的动向，测算各部的接应时间，发现路博德的佯攻需持续两刻钟以上，才能确保将守军注意力完全吸引，立刻让人修改指令，告知路博德延长佯攻时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霍去病终于揉了揉酸胀的腰，站起身来。晨光透过帐帘缝隙照入，落在地形模型上，那条蜿蜒的西侧潜行路线，如同一柄藏于暗处的利刃，正蓄势待发。帐外传来集合的号角声，低沉而坚定，预示着一场精心谋划的奔袭即将展开。此时，李敢的死士队己换上匈奴服饰，正检查着腰间的短刀与弩箭，准备为大军开辟前路；赵破奴的先锋部队也己集结完毕，战马的马蹄被牢牢裹上麻布，只待出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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