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褪去了盛夏的灼人,变得柔和了些,斜斜地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青正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翻晒野菜,陆晓梅蹲在地上,用小石子在泥土上画着小花,陆建国则帮着苏青把野菜摊开,陆晓燕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学着苏青的样子缝补旧衣服,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气息。
“吱呀——”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苏青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院门口望去——这一眼,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院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草绿色军装,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行李包,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一株在寒风中伫立的白杨树。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部轮廓硬朗分明,剑眉之下,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只是此刻,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寒冬里的冰棱,首首地落在苏青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冷漠。
是陆庭州。
苏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了。虽然早就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可当他真正站在面前时,她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眼前的男人,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和威严,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让她有些不敢首视。
“妈,那个人是谁啊?”陆晓梅也抬起头,好奇地看着院门口的陆庭州,小声问道。
陆晓燕和陆建国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朝着院门口望去。当陆晓燕看到陆庭州的脸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朝着他跑了过去:“叔叔!你回来啦!”
陆庭州的目光从苏青身上移开,落在跑过来的陆晓燕身上,冰冷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微微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陆晓燕的头,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些:“晓燕,好久不见,又长高了。”
“叔叔,我好想你啊!”陆晓燕扑进陆庭州的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你怎么才回来啊?”
陆庭州抱着陆晓燕,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轻声说:“对不起,叔叔工作忙,没能早点回来陪你们。”
陆建国和陆晓梅也慢慢走到陆庭州面前,陆建国看着他,小声说:“叔叔好。”陆晓梅则躲在陆建国身后,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又亲切的叔叔。
陆庭州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眼神里的暖意更浓了些。他站起身,目光再次转向苏青,那暖意瞬间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语气也带着几分疏离:“孩子们呢?我问的是三个孩子都在吗?”
苏青心里微微一沉,她知道,陆庭州对原主的印象极差,现在他回来,显然更关心孩子们的情况,对她则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都在,晓燕、建国、晓梅,三个孩子都好好的。”
陆庭州没有再看苏青,而是牵着陆晓燕的手,走进院子里。他的目光扫过院子,看到院子里整齐晾晒的野菜,堂屋门口摆放的干净的小板凳,还有孩子们身上虽然有些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陆家,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在苏青的折腾下,陆家会变得破败不堪,孩子们也会过得饥寒交迫。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意外: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孩子们穿着干净的衣服,脸上也没有了以前的怯懦和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健康的红润和天真。
“叔叔,你看,这是妈给我绣的花!”陆晓梅拉着陆庭州的衣角,指着自己衣服上的小花,骄傲地说。
陆庭州低头看了看陆晓梅衣服上的小花,针脚细密,颜色搭配也很和谐,显然是用了心的。他又看了看陆建国身上的衣服,袖口处有一块明显的补丁,却是用同色系的布料补的,几乎看不出来痕迹。
“这些衣服,都是你妈给你们缝补的?”陆庭州看向陆晓燕,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陆晓燕点了点头,用力说:“是啊!妈不仅给我们缝补衣服,还每天给我们煮热乎的玉米糊糊,下雨的时候给我们送蓑衣,还带我们去河边摸鱼虾呢!”
陆庭州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神里的怀疑更深了——他印象中的苏青,好吃懒做,自私自利,根本不可能对孩子们这么好。她现在做这些,难道是为了在他面前装样子,想继续留在陆家?
苏青看着陆庭州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辩解——她知道,空口无凭,说再多也没用,只有用行动,才能慢慢改变他的看法。
“你刚回来,一路辛苦了,先进屋歇会儿吧。”苏青走上前,接过陆庭州肩上的行李包,语气平淡,“我去给你倒杯水,再煮点玉米糊糊,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庭州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牵着孩子们的手,走进了堂屋。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堂屋,看到墙壁上的报纸虽然有些泛黄,但却很平整,炕边的木箱擦得一尘不染,桌子上摆放的碗碟也整齐干净,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苏青端着一杯温水走进堂屋,递给陆庭州:“喝点水吧,路上肯定渴了。”
陆庭州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放在桌子上,目光再次落在苏青身上,语气冰冷地问:“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送?有没有打骂孩子们?”
苏青心里一紧,她知道,陆庭州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她抬起头,迎上陆庭州的目光,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自从你上次写信回来警告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往娘家送过东西。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们,我知道,他们是建军留下的唯一念想,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陆庭州看着苏青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了一丝动摇,但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他了解的苏青,从来都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现在她说得再好,也可能只是伪装。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陆庭州的语气依旧冰冷,“我这次回来,会在家待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看着你,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像以前那样,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把你赶出陆家,绝不会留情。”
苏青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可以监督我。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己经改变了,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守护好这个家。”
说完,苏青转身走出了堂屋,去灶房给陆庭州煮玉米糊糊。她知道,陆庭州对她的不信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她需要耐心,需要时间,用一点一滴的行动,慢慢融化他心里的冰。
堂屋里,陆庭州看着苏青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他不知道,眼前的苏青,到底是真的改变了,还是在继续伪装。但他心里清楚,不管怎样,他都要保护好三个孩子,绝不能让他们再受委屈。
陆晓燕看着陆庭州严肃的表情,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叔叔,妈真的变好了,你别对她这么凶好不好?”
陆庭州看着陆晓燕期待的眼神,心里一软,轻轻点了点头:“好,叔叔不凶她,但是叔叔要看着她,不能让她再欺负你们。”
陆晓燕开心地笑了,陆建国和陆晓梅也露出了笑容。堂屋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多了一丝温馨和暖意。
灶房里,苏青看着锅里渐渐沸腾的玉米糊糊,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陆庭州的回来,意味着新的挑战,但也意味着新的希望。只要她坚持下去,用真心对待孩子们,总有一天,陆庭州会相信她的改变,这个家,也会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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