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苗寨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在凌云带回的惊天消息刺激下,迅速蜷缩起来,亮出了所有的尖刺。
寨墙被连夜加固,削尖的巨木层层叠叠,缝隙间浇灌了混合着毒液的泥浆。箭楼增加了三倍,日夜有精锐勇士值守,强弓硬弩对准了寨外的每一条通道。寨内,妇孺老弱被集中到最安全的区域,青壮年则分发武器,加紧操练,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汗水的气息。
阿雅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果决和手腕,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信使骑着快马,带着刻有黑苗图腾和紧急信号的木符,如同离弦之箭般奔向西面八方,前往白苗、花苗、青苗等大小苗寨求援。寨中储存的粮食、药材、箭矢被清点集中,巫师们日夜不停地配置着各种解毒、疗伤和增强体力的药剂。
整个寨子,在悲伤和恐惧中,爆发出一种悲壮的同仇敌忾之气。
凌云回到竹楼,紧闭门窗,立刻投入到最深层次的调息恢复中。他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燧火真解》的心法在体内缓缓运转。这一次,他不再仅仅追求真元的恢复,而是更加注重对“心火”的淬炼和意志的凝聚。
与蛛长老一战,让他深刻意识到自身心境的不足。面对绝境时,那股近乎疯狂的毁灭冲动,虽然爆发出强大力量,却也险些让他失控。燧火之力,至阳至刚,焚尽万物,但驾驭者若心志不坚,极易被其炽烈所灼伤,甚至引火烧身。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他默念着真解中关于静心凝神的法门,引导燧火真元不再奔腾咆哮,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平和地流淌在经脉之中,滋养着每一寸血肉,抚平着激战留下的创伤与戾气。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深远,心跳缓慢而有力,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
在这种深沉的入定中,他对燧火之力的感悟愈发清晰。那不仅仅是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更蕴含着“文明之火”、“希望之火”的生生不息之意。守护的信念越坚定,心志越纯粹,燧火便越是凝练而可控。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当凌云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己是夕阳西下。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神光内敛,气息沉凝如山。虽然真元只恢复了六七成,远未到巅峰,但心境却前所未有的通透和坚定,对力量的掌控也更为精妙入微。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即便面对全盛时期的蛛长老,也有一战之力!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左臂的伤口己愈合大半,只留下一道浅疤。推门而出,晚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和寨中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凌先生,您醒了!”一名守在楼外的苗家少女见到他,连忙行礼,“阿雅姑娘吩咐,若您出关,请立刻去议事厅。”
凌云点了点头,快步向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阿雅、石猛以及几位长老都在,人人脸上带着忧色。
“凌先生!”见到凌云进来,阿雅立刻起身,眼中带着一丝希冀,“您恢复得如何?”
“己无大碍。”凌云沉声道,“情况如何?”
阿雅叹了口气,指向桌上摊开的一张简陋地图:“派往各寨的信使大部分己经返回。情况……很不乐观。”
石猛接口道,声音低沉:“东南方的花苗寨、青苗寨,因为靠近白苗寨,担心成为下一个目标,己经举寨迁移,躲入更深的山中,不愿出兵。北边的几个小寨子实力薄弱,自顾不暇,只答应必要时可以提供一些粮食和药材。唯一明确答应出兵相助的,只有西边百里外的‘雷苗寨’,但他们需要时间集结人手,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到。”
凌云眉头紧锁。苗疆各寨本就分散,各有顾忌,难以统一号令。幽冥岛和修罗宫的凶名显然己经传开,让许多寨子选择了明哲保身。
“而且……”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据外围探子回报,寨子周围可疑的踪迹越来越多。昨天夜里,我们一支巡夜的小队……遭遇不测,五人全部失踪,现场只留下打斗的痕迹和……这个。”
长老递过来一块黑色的碎布,上面绣着一个模糊的、类似蜘蛛的银色图案。
幽冥岛!他们果然己经将黑苗寨围困起来了!这是在施加压力,也是在试探虚实!
“修罗宫那边有动静吗?”凌云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大队人马,但零星的探子活动频繁。”石猛道,“赫连霸那个魔头,恐怕就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敌暗我明,援军难至,内部还有苗龙重伤未愈这个巨大的隐患……局势危如累卵!
阿雅深吸一口气,看向凌云:“凌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死守待援,还是……主动出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云身上。此刻,他己是黑苗寨乃至整个苗疆抵抗力量的主心骨。
凌云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黑苗寨周围的山川地势,脑中飞速盘算。死守,固然可以依托寨墙消耗敌人,但时间一长,粮草、士气都是问题,而且等于将主动权完全交给敌人。主动出击?敌众我寡,实力悬殊,无异于以卵击石。
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毒龙潭”的险地:“这里,地势如何?”
阿雅和几位长老都是一愣。石猛道:“毒龙潭?那是一处绝地!潭水剧毒,终年毒瘴弥漫,潭中据说有凶猛毒物,方圆数里鸟兽绝迹,是我们苗家的禁地之一。凌先生,您问这里做什么?”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绝地……有时也能成为生机所在。幽冥岛和修罗宫的目标是我和燧皇令。若我主动现身,将他们引入毒龙潭……”
“引君入瓮?”阿雅眼睛一亮,但随即担忧道,“可那里环境极端,您孤身前往,太危险了!”
“险中求胜。”凌云语气坚定,“毒龙潭的环境对所有人都是威胁,但我的燧火真元或许能克制毒瘴。在那里,他们的数量优势会大打折扣,而我,可以凭借地利周旋。只要拖住他们主力,为雷苗寨援军和寨子布防争取时间,便是胜利!”
他看向阿雅:“同时,寨子这边,由你坐镇,加紧布防,虚张声势,做出死守的假象,迷惑敌人。若时机成熟,可与雷苗寨里应外合!”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将自身作为诱饵,置之死地而后生!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凌云的魄力所震撼。
良久,阿雅重重一拍桌子,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好!就依凌先生之计!我黑苗寨上下,誓与先生共进退!”
“誓与凌先生共进退!”石猛和几位长老也齐声喝道,士气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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