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北上的官道，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黄土飞扬，道路两旁是略显荒凉的田野和光秃秃的丘陵，与江南水乡的温润富庶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北地特有的粗犷与肃杀。
凌云五人伪装成皮货商队，一路谨慎前行。他们尽量避开大的城镇和关卡，选择相对偏僻但又能通行的道路。沿途遇到几拨铁血盟的巡逻骑兵，盘查颇为严厉，好在他们准备充分，伪造的路引和身份文书天衣无缝，加上那名精通北地口音的雨煞队员应对得当，倒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但凌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越往北走，铁血盟的控制力就越强。村镇的墙上随处可见铁血盟的狼头标记，过往的行商旅客谈论的话题也多是关于铁血盟的种种，语气中带着敬畏，甚至恐惧。这里，己经是苍狼的领地。
经过数日跋涉，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由附近山体开采的黑色巨石垒成，高大巍峨，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如同一头匍匐的黑色巨兽，散发着沉重而压抑的气息。城头飘扬着数面巨大的黑色旗帜，上面绣着狰狞的银色狼头，迎风猎猎作响。
这便是铁血盟在北方的重要据点之一，黑石城。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入城队伍，守城的铁血盟帮众盔甲鲜明，刀枪闪亮，盘查得异常仔细，气氛森严。
轮到凌云他们时，一名小头目模样的汉子斜着眼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多看了几眼凌云那略显南方特征的眉眼，粗声粗气地问：“哪来的？干什么的？”
精通北地口音的雨煞队员连忙上前，陪着笑脸递上路引：“军爷，俺们是从关外来的，贩点皮子，讨口饭吃。”他指了指马车上的皮货。
那小头目接过路引，随意翻了翻，又走到马车旁，用刀鞘捅了捅那几捆皮货，撇撇嘴：“成色一般。现在盟里正忙大事，城里查得严，你们安分点，别惹麻烦！进去吧！”
“是是是，多谢军爷！”队员连连点头，塞过去一小块碎银子。
小头目掂了掂银子，脸色稍缓，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马车缓缓驶入黑石城。
城内景象与城外又是不同。街道宽阔，但行人神色匆匆，商铺虽然照常营业，却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压抑。随处可见三五成群、身穿铁血盟服饰的帮众在街头巡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人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马粪味，混合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按照老孙头的指示，他们需要先找到那家名为“一碗倒”的小酒馆。
酒馆位于城南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里，门面不大，招牌陈旧，看起来生意清淡。此刻还未到饭点，店内只有寥寥几个客人。
凌云让其他西人在外面守着马车，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柜台后站着一个西十岁左右、身材微胖、面容愁苦的汉子，正无精打采地擦着酒杯。看到凌云进来，他抬了抬眼皮，没什么热情地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凌云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说出了接头暗号：“孙老哥让我来的，讨碗水酒解解渴。”
那汉子擦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迅速打量了凌云一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愁苦模样，低声道：“后院说话。”
他示意一个伙计照看柜台，自己领着凌云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酒馆后院一间堆满杂物的仓房。
关上门，那汉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对着凌云抱了抱拳：“在下孙福，是孙老哥的远房侄子。凌兄弟一路辛苦。”
“孙老板客气。”凌云还礼，“情况紧急，长话短说。我们需要尽快了解铁血盟最近的动向，特别是关于他们主力集结和赫连铮的消息。”
孙福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也来得不是时候。黑石城现在就是个火药桶！”
他走到墙边，挪开几个麻袋，露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小洞，示意凌云凑近看。
透过小洞，可以看到酒馆斜对面不远处，一座戒备森严、门口立着巨大狼头石雕的府邸。府邸门前车马不断，不断有身穿铁血盟高级头目服饰的人进进出出，气氛繁忙而紧张。
“那里是铁血盟在黑石城的分坛，坛主是赫连铁雄的心腹，‘裂山掌’雷猛。”孙福低声道，“最近半个月，这里热闹得反常。每天都有大批物资运进来，粮草、军械、药材，堆积如山。还有不少生面孔的高手从各地调来，看他们的气息，绝非普通帮众。我怀疑，这里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和人员集结地！”
凌云心中一震！如果这里真是铁血盟南下的一个重要支点，那价值就太大了！
“赫连铮呢？他是否在此地？”凌云追问。
孙福摇了摇头：“赫连铮的行踪很隐秘。有传言说他前几天秘密来过一次，与雷猛密谈了很久，但很快就离开了，去向不明。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恐惧：“最近城里，除了铁血盟的人，还出现了一些……很邪门的人。”
“邪门的人？”凌云心中一紧。
“对，”孙福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大概有七八个人，穿着打扮不像中原人，脸色苍白，眼神冰冷，很少说话，身上总带着一股……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他们就住在分坛后面的一个独立小院里，深居简出，连雷猛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好像看到他们院子里有……有绿色的火光闪动，还有很奇怪的低语声，吓得我赶紧躲起来了。”
绿色火光？奇怪低语？西域特征？
凌云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修罗宫的人！他们果然己经和铁血盟勾结到了一起，而且就潜伏在这黑石城中！
“能想办法摸清他们的具体人数和活动规律吗？”凌云沉声问。
孙福面露难色：“那院子守卫极其森严，都是雷猛亲自安排的亲信，外人根本靠近不了。我试过几次，差点被发现。太危险了！”
凌云点了点头，知道不能强求。孙福只是一个暗桩，能力有限。
“孙老板，你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凌云郑重道，“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停留几天，进一步核实情况。请你帮我们安排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并继续留意分坛和那些西域人的动向。”
孙福点头：“放心，后院有几间堆放杂物的旧屋，平时没人去，你们可以暂时住下。吃喝我会悄悄送过去。但切记，千万不要轻易外出，尤其是晚上！现在城里风声鹤唳，陌生面孔很容易被盯上。”
“明白。”
当天晚上，凌云五人悄悄住进了酒馆后院的杂物间。条件简陋，但胜在隐蔽。
夜深人静，凌云独自爬上屋顶，借着夜色掩护，远远眺望着那座灯火通明的铁血盟分坛。
只见坛内人影幢幢，巡逻的队伍络绎不绝，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而在分坛深处，那片属于西域人的独立小院，则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和黑暗中，仿佛一只蛰伏的毒兽，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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