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同样不平静的还有任子延。
结束与吴花果通话，他立刻给前同事发去大段信息——顾不得时间，顾不得寒暄，也顾不得多年都是蜻蜓点水的朋友圈点赞之交，状况阐明，最后一句话是“哥们，帮帮忙。”
好在对方半小时后回复，任子延直截了当抛出“能上字幕”的砝码——对个人来说虽算不得政绩却也有责任心加成，对地方台来说更是增加曝光度建立合作纽带的机会，此前已做过预判的任子延胸有成竹，沟通也极为顺利。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搞定之后他将联系人信息发给吴花果，想了想又给她打去电话。前同事曾问起是一档什么主题的节目，任子延当时的说法是“可能和冬奥会相关”——纯属猜测，这个节点最赛事要开栏目，十有八九与这档全民瞩目的盛事相关。打电话过去只想验证一下，万一猜错也好让吴花果那头做些准备，免得隔日生变。
然而电话关机。
过十分钟再打，仍无人接通。
他只得求助马楚雯，夹杂几分私心问，你知道吴花果家里电话吗？急事。
对方很快回过来，她现在没在家哎，我能转达吗？
任子延一向敏锐，他几乎立刻察觉到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意思——不方便，但是马楚雯可以联系上她。
和家人在外面？朋友聚餐？还是约会？
未来得及做更多猜测，马楚雯发来一张名片——实在着急你加下钟世吧，他们在一块。
任子延泄气了。
那种感觉就像准备很久全情投入去竞标，最后却发现结果早已内定。
感情不就是内定么。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他人费再多力气不过徒劳一场。
他握住手机，屏幕暗下亮起，暗下又亮起，反复几次，到头来也没有点开那张名片。
“你们最近做的节目是冬奥主题吗？”他问马楚雯。
对方敲来一个问号。
任子延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发去一条语音，“吴花果说了你同事外采出意外，车我联系的，对接人是我以前同事，在县台。那边问节目主题，我猜是冬奥会就这么答复的。如果猜错了你们明天可能要准备一套说辞。”
消息发完，他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既然决定要帮，那就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差错帮到底吧。
易拉罐打开的同时，马楚雯打来语音电话。
“是冬奥主题。”她说，“吴儿刚跟我联系也为这事儿。”
“那就行。”任子延灌下一大口，气泡充斥口腔，他用力咽了下去。
很苦，丝毫没有麦芽酿出的酒香。
楚雯又道，“小乐，哦我同事那边联系上了，放心吧。”
“好。”
“任子延，”马楚雯叫完名字迟钝一下，转而叹气，“哎，早知道大家忙活的都是一个事儿，我就不给你发名片了。”
知道和不知道哪个更好？
任子延自问，可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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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再接再厉嘛。”楚雯轻声细语安慰，“钟世是客，吴儿尽地主之谊带他逛逛也正常，对吧。”
任子延苦笑，“你真这么想？”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而后传来两个字，“不是。”
酒难下咽，任子延再次起身去冰箱里装满整杯冰块，啤酒倒进去，气泡翻涌。他就着便是一大口，碎冰划入口腔，寒凉让唇齿短暂失去知觉。
没有知觉亦是一种感觉，总比胡思乱想来得痛快。
“今天这事儿谢谢你。”楚雯猜他低落转换话题，“代表我们台感谢友军出手相救。”
“不谢。”任子延将碎冰一股脑咽下去，眼神木了一下，“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解决完一桩急事，吴花果忽而饿了。
也在这时才想起来问，“刚才吃饭你买的单？”
钟世不苟言笑，“没买，霸王餐。”
“啊？”
尽管只一秒当真，那也显得着实愚蠢。反应过来的吴花果抬手拍下他帽檐，“无聊！”
“我真没买。”钟世做戏做全套，满脸无辜比划，“当时你打电话往外走，看你出来我就跟着出来了。”
吴花果停下脚步仰头瞧他，僵硬片刻摆了摆手，“不可能。”
钟世眨巴下眼睛。
“不会吧。”吴花果双手捂嘴，想到刚才出来的急备不住他们都忘了，当下拉起人就要往回走，“赶紧赶紧。”
这下却没有拉动。
再去看钟世，就差把“得意忘形”四个字写脸上。
显得自己——更蠢了。
“哎你好烦！”她气急要打人，却被钟世摁住手腕，他笑着问，“是不是饿了？”
“有一点。”吴花果缩回手，环顾四周指指马路对面，“去喝奶茶吧，我请客。”
“好。”钟世仍在笑，手插进口袋感受到电话震动，他拿出来看看，只有一句话——你之前见过吴儿吗？
发信人是马楚雯，而这条消息显然是给自己的。
回避过，却避不开的问题。
他推推帽檐，先是看了看前面吴花果的背影，回复——见过。
又一条——所以你知道？
然而这则消息被立即撤回，对方换两个字重新发过来——所以你记得？
吴花果站在马路中央唤人，“快点！”
钟世握紧电话跑两步跟上去。
奶茶铺前，吴花果目视饮品单推推他，“喝什么？”
“和你一样。”钟世漫不经心答一句，重新进入聊天界面。沉思片刻，他敲去一行字——知道也记得。让我自己和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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