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顺着她的鞋尖滑落，凉意在晨光里散开。林新月收回脚，蹲着没动，指尖还贴着湿漉漉的井沿。
她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天刚亮，云栖台的雾还没散尽，远处仙宫的轮廓藏在薄纱后头。她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玉印还在，温温地贴着皮肤，像一块晒暖的石头。
她走到院子中央，把印章往地上一按。
金光从符纹里爬出来，钻进土里，像是活物在游走。不多时，三位工匠仙吏踏云而至，抱手行礼：“奉旨协造府邸，请示下。”
“前院三座露天灶台，”她抬手指了指，“中间留空，搭个棚子做讲习用。厨房靠井，灶口朝东。后头划出一块养禽，再开个小圃种香料。”
工匠点头记下，一人问道：“灶台用什么材？”
“昆仑松枝。”她说，“听说寒性重，点不着凡火——正好试试别的办法。”
三人领命退去，开始丈量划界。林新月没闲着，转身回屋，翻出几本从彭祖那儿借来的古籍，摊在桌上一页页看。纸页泛黄，字迹歪斜，大多是些失传的调味法和火候口诀。她拿笔在空白处勾画，写下“温度计替代方案”“油温分级参考”之类的词，写完自己先笑了。
半个时辰后，灶台初成。
三座石砌灶台并排立在前院，中间一座最大，配有宽大操作台。厨房建在井旁，引了一道细流进洗菜池。后院的地也翻好了，只等撒种。
她绕着灶台走了一圈，伸手摸了摸灶眼内壁。果然冷得刺手，连靠近都觉得寒气扑面。工匠试了三次凡火，刚冒烟就灭了。
“这木头太寒，非神火不能燃。”其中一人摇头。
林新月没说话，走到主灶前，双手覆上灶口。
她闭眼，脑子里过的是首播间里的画面——粉丝催更的声音，锅铲翻炒的节奏，还有第一次做出完美溏心蛋时那种从胸口涌上来的热乎劲儿。
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也不是为了争口气。
就是想做饭，想让人吃得开心。
一点暖意从心口升起来，顺着胳膊往下走，停在掌心。
她睁开眼。
橙色的火苗从她手掌底下窜了出来，不暴烈，也不张扬，稳稳地舔着锅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工匠们愣住，其中一个喃喃道：“心火……竟能通灶？”
身后传来脚步声。
彭祖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两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团火，点了点头：“灶火通心，你己懂厨道真意。”
林新月回头一笑：“师父，今日不是我一个人的厨馆，是三界的灶台。”
彭祖没接话，只走近几步，伸手探了探火焰温度，又看了眼厨房布局，最后目光落在她写的那些笔记上。
他拿起一张纸，念出声：“‘焯水去腥三步法’？倒是条理清楚。”
“总不能让神仙们凭感觉炒菜吧？”她耸肩，“我想从最基础教起——刀工、火候、调味。先练手感，再谈意境。”
彭祖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陶罐，递给她：“这是我调的引味粉，加一点在汤里，能带出食材本鲜。你若愿意教，便拿去用。”
她接过，有些意外：“您不是说这配方从不外传？”
“从前是怕人糟蹋。”他看着她，“现在看你建灶授艺，倒觉得，该有人接着往下传了。”
我给彭祖当厨娘，馋哭众神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给彭祖当厨娘，馋哭众神最新章节随便看！他说完便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午时三刻开炉第一餐，别忘了请我吃。”
林新月笑着应下，攥紧了手中的陶罐。
工匠们陆续退场，仙厨馆终于成型。
她换上一身利落的短襟衣裳，束发戴巾，站在露天食台前拍了拍手：“来啦！第一课，蒸蛋！”
起初没人上前。
几位路过的仙童趴在院墙外张望，一个低声笑：“凡人也敢教神仙做饭？”
另一个接嘴：“听说她靠烧菜混进天庭的，莫不是走后门？”
林新月听见了，也不恼，只取了三个碗，磕进鸡蛋，加水，搅匀，一边做一边说：“三个碗，一样材料。但火候不同——一碗大火猛蒸，一碗小火慢炖，一碗中途揭盖一次。”
她把三碗蛋液放进蒸锅，盖上盖子。
“咱们边等边聊。你们知道为什么蒸蛋要加温水，不能加冷水或开水吗？”
没人答。
她自问自答：“冷水进去，受热不均，容易出蜂窝；开水一冲，蛋液首接烫熟，搅都搅不开。只有温水，能让它慢慢融合，口感才嫩。”
锅盖边缘开始冒气。
她打开，分别取出三碗。
第一碗表面坑洼，像被雨打过的泥地；第二碗光滑如镜，舀一勺颤巍巍晃动；第三碗裂了道缝，中心塌陷。
她把三碗分给围观的人：“尝尝看。”
一个胆大的仙童接过第二碗，吃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这……这也太滑了吧？”
“第一碗呢？”她问。
“老得像嚼皮靴。”
“第三碗？”
“一股生蛋味，还噎人。”
林新月点头：“差一秒，差一度，差一次掀盖，结果天差地别。这不是手艺，是对食物的尊重。”
她话音刚落，一道风卷着红绫冲进来。
哪吒踩着风火轮落地，一把抢过剩下那碗，两口吃完，咂咂嘴：“比我娘做的强！以前她总说火大才香，结果回回蒸成蛋饼！”
山神也从云头跳下来，嗓门震得树叶乱颤：“给我来一碗！老子千年没吃过这么顺口的东西了！”他一口吞下，眼眶竟红了，“这味道……像我妈还在的时候……”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然后，一个穿灰袍的小仙举手：“我能学吗？我修为低，但很诚心。”
“能。”她干脆地答。
“我也想学！”另一个女仙挤上前，“我家夫君总说我做的饭像药渣。”
“算我一个！”山神嚷嚷，“我要学会做给我娘上坟时带！”
林新月环视一圈，抬高声音：“规矩只有一条——不限出身，不论修为，唯诚者可学。明天同一时间，带一颗想做好饭的心来，我就教。”
人群欢呼起来。
她正要收拾碗筷，忽觉手腕一沉。
低头看，彭祖留下的陶罐不知何时开了口，一点淡金色的粉末正缓缓飘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
“明日午时，我带客人来。”
她抬头望天。
阳光正好，灶火未熄，香气顺着风飘出去老远。
一只麻雀落在灶台上，歪头看了她一眼，蹦跶两步，叼起一小片葱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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