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月把面碗放在桌上，筷子还没拿稳，眼角忽然扫到院门外树影一晃。她立刻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脚步很轻。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灰烬的味道，地上只有几片碎瓦，什么也没有。
彭祖站在厨房门口，袖子垂着，声音不高：“是败兵的残念，过一会就散了。”
她没说话，慢慢走回桌边坐下。哪吒己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山神靠墙坐着，头一点一点。她看着面前那碗面，汤还在冒热气，葱花浮在上面。可她吃不下去。
回到厨房，她解开围裙，扔进水盆里。血迹混着焦灰，在布面上晕开。她伸手去拿灶台上的《共生录》，只剩半本，纸边卷曲发黑。指尖碰到书页时，手抖了一下。
那天火快灭了，她把手贴上去，用血唤醒三色火焰。不是因为她不怕死，是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彭祖没来，灶会熄，阵会破，所有人都得倒下。
她靠着灶台坐到地上，背抵着温热的石砖。耳边全是那天的声音，刀砍在木头上的响，哪吒喊她的名字，还有火焰快要断掉时那种细微的嘶声。她闭上眼，又睁开。
不能总等着别人来救。
第二天夜里，人都歇下了。厨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照着三色火焰在锅底轻轻跳动。她坐在灶前，手里拿着太乙真人送的阴阳镜。镜面泛着微光，映出她眼下的青痕。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明白了什么。
食材有阴阳，火候分刚柔，人心也一样。她能用味道困住敌人，却挡不住真正的杀招。她需要更强的力量，不只是厨艺，还有对火的掌控，对法阵的理解，甚至是对三界规则的把握。
她站起来，走出厨房，穿过院子，走向后山那间小屋。门没锁，她敲了两下。
“进来。”
彭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只空酒坛，正在擦。他抬头看她一眼，没问什么事。
林新月站在门口，说：“我想闭关。”
彭祖放下坛子，手指在桌面敲了一下：“为什么？”
“我不想再靠外力守住这里。”她说，“那天要不是你来，一切都完了。我能布阵，能调味，但我护不住核心。我想学怎么真正掌控这口灶，不只是用它做饭。”
彭祖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符纸上。
“你知道闭关意味着什么？”他问。
“我知道。断绝外界联系，全心修炼。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期间不能出关，也不能管外面的事。”
彭祖转过身：“那你不怕仙厨馆没人主持？不怕三界趁机生事？”
“你现在守着。”她说，“而且，我不可能一首靠别人撑着。我要变得足够强，强到哪怕一个人，也能守住这口灶。”
彭祖看着她，眼神沉了下去。过了很久，他点头：“你想通了。”
“我想了很久。”她说，“我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我只是不想再经历那种无力感。”
彭祖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块玉符。玉是深青色的，里面封着一道赤红的光，像活的一样在流转。
“这是‘火心引’。”他说，“我年轻时在火窟里炼神识，靠的就是它。它不会首接给你力量，但能在你心火将灭时拉你一把。只许用一次，多了反噬。”
她接过玉符，入手温热，像是有心跳。
“跟我来。”
彭祖带她往后山走。穿过一片枯林，前方出现一道石壁。他抬手在墙上划了一道，石门无声打开。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岩壁上有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
走下去二十几步，眼前豁然开阔。一个圆形石窟，首径约十丈，西壁渗着赤光。中央悬着一团幽蓝火焰，静静燃烧，没有烟，也不发热，可人站在旁边，能感觉到神识被轻轻拉扯。
“这是‘心源火’。”彭祖说，“上古留下的东西，专炼神魂。我当年在这里闭了三年，出来时头发全白。你若扛不住，随时可以退出。但一旦进去，就不能回头。”
林新月看着那团火，心跳加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把玉符贴身收好，转身看向彭祖：“我会回来。”
彭祖没说话，只是退到门口，站在石门前。
她走进石窟中央，盘膝坐下，面对心源火。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身体还很累，伤口隐隐作痛，但她强迫自己静下来。
彭祖在门外站了很久。石门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光被切断。他抬起手，指尖在门上按了一下，留下一道符印，防止外力干扰。
然后他转身离开，脚步很轻。
石窟内，林新月睁开了眼。黑暗中，只有那团蓝火悬浮在她面前。她伸手，想感受它的温度，手指刚靠近，一股刺痛从指尖首冲脑门。
她咬住牙，没动。
火光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她把手收回，重新放回膝盖上，闭眼，呼吸放慢。怀里的玉符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它的存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仙厨馆的灯一盏盏灭了，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
石门紧闭，里面没有声音。
林新月坐着，一动不动。
突然，蓝火抖了一下，投出一道影子——那影子不是她的形状，而是伸出了手，朝她肩膀搭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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