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颠得人骨头发麻。
叶微澜靠在后座，药箱搁在腿上。手机屏幕还亮着，林深那条关于边境信号的消息悬在对话框里，她没回，也没删。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叶医生，前面就是临山村卫生所了。”
她抬眼。低矮的砖房歪在坡边，墙皮剥落，门口挂着一块掉漆的牌子，字迹模糊。
车停稳，她推门下车。
风卷着尘土扑过来，远处几个孩子蹲在泥地里玩石子，看见陌生人也不跑，只抬头盯了几秒又低下头。
陈墨跟上来，手里拿着记录本：“当地卫健局说这里有个村医，姓张，干了快二十年。”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旧白大褂的男人探出身，袖口磨得发毛，眼神迟疑：“你们……是上面派来的？”
“我是叶微澜。”她点头，“来看看情况。”
张医生愣了下，侧身让开：“请进。”
屋内比想象中更糟。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盒过期药品，塑料袋封着，标签都褪了色。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人体结构图，右下角被雨水泡烂了。
她走到药柜前拉开抽屉。霉味冲出来，几瓶降压药躺在潮湿的棉絮里，瓶身结着细小的水珠。
“冷链呢？”她问。
“没电。”张医生苦笑，“冰箱坏了三年，修不起。”
她没说话，转身检查器械台。听诊器挂在钩子上，胶管裂了缝。体温计散落在盘子里，玻璃杆有几根发黑。她拿起血压计，轻轻敲了敲表盘，指针晃了两下，没动。
“坏了多久？”
“去年雨季进水，修过一次，打不上气了。”
她放下，从随身包里取出便携血糖仪。这是她随身带的三件套之一，另两样是银针和折叠式心电贴片。
“有人测过吗？”
“有糖尿病的老人，但仪器半年前就不准了，现在全凭感觉估。”
她点头，走出屋子：“叫几位慢性病患者来，我现场测一下。”
二十分钟后，三个老人坐在屋檐下。她一一采血，结果出来两个空腹血糖超标，一个接近危险值。
“他们需要定期监测，用药调整。”她把数据记下，拍照上传到项目群，附了一句：没有生化分析仪，慢性病管理形同虚设。
群里很快弹出谢景川的回复：收到。设备清单列好，我来解决。
她收起手机，看向远处连绵的山。云压得很低，像要塌下来。
傍晚，村委会办公室。
灯是声控的，但不太灵，得拍桌子才能亮。她坐在桌前，打开平板，调出调研数据。
谢景川的视频接通了。
“情况比我预想的严重。”她说，“不止缺人，是整个系统断了。没有设备，没有药，没有记录，什么都没有。”
他沉默几秒：“我让采购部连夜拟单，明天就能下单买一批基础设备送进来。”
“不行。”她首接拒绝，“一次性捐完，三个月后照样瘫痪。他们需要的是持续支持，不是施舍。”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让他们被看见。”她手指划过屏幕，“把这些人的故事放出去，让外界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建立定向资助机制，每笔钱都有去向，每个设备都有编号，公开透明。”
谢景川盯着她看了几秒：“你是想用你的名字做背书。”
“我不是为了出名。”她声音平，“我是为了让那些本来没人管的人，能被管起来。”
他又静了片刻，忽然说：“那就让他们看看你。”
她一怔。
“我以谢氏医疗基金会名义发起专项募捐，主题就叫‘跟着叶微澜进村’。你每到一个点，拍一段实录，讲一个问题，提一个需求。公众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冷冰冰的数据。”
她皱眉：“我不想搞成个人秀。”
“这不是秀。”他语气沉下来，“是策略。你知道有多少人信医生，却不信官样文章？你站出来，他们才愿意掏钱。”
作者“日常小宅”推荐阅读《重生之回溯千金：神医霸总宠上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没再反驳，低头翻资料。
窗外雨开始下，噼里啪啦砸在铁皮屋顶上。
“第一批目标村的数据我都看了。”她说，“临山、石坪寨、老鸦沟、大岩脚、新坉组。五个点，设备缺口总计两百三十七项，预算一百八十万。”
“资金我来撬动。”他说，“集团公益基金先投五十万作启动金，剩下的靠社会募集。”
她点头：“我配合宣传。”
视频挂断前，他最后说了句：“别硬撑。你在下面，我在上面，咱们一起推。”
她关掉平板，屋里灯又暗了。
拍了两下桌子，没反应。
她没再试，摸黑坐了几分钟，起身离开。
回驻地的路上，越野车陷进泥坑一次，推了二十分钟才出来。
副驾上的陈墨搓着手哈气：“手冻僵了，这地方连个热水袋都没有。”
叶微澜没应声，盯着窗外漆黑的山影。
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墨发来的群消息：首批接洽七家赞助商，五家明确婉拒，理由是公益周期长、回报不清晰；两家表示可小额试投，合计不超过二十万。
资金缺口八成以上。
她盯着那行字，三秒没动。
然后闭眼。
倒计时浮现。
【回溯程序启动，本次消耗精神力9%】
七十二秒前——她正读到“回报不清晰”这几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重来。
这一次，她不再看数字，而是拆解对方拒绝的逻辑。
不是不想帮，是不知道帮了能留下什么。
她睁开眼，立刻语音留言给陈墨：“改方案。不要写‘请求资助’，改成‘共建计划’。把患者的故事放前面，尤其是那个靠土法接生差点死掉的孕妇，还有今天测出血糖爆表却无药可用的老人。告诉企业，这不是捐款，是投资中国未来的医疗公平。”
说完，她靠上椅背，呼吸慢慢平稳。
雨还在下。
车灯切开夜色，照出前方泥泞的路。
陈墨在后排翻笔记本，听见语音后抬头：“叶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一首拿数据说话，可普通人看不到数据里的命。”
没人接话。
只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谢景川站在总部会议室前。
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到肘部，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募捐方案修改稿。
公益部门全员到齐。
他把文件分发下去：“从今天起，‘乡村医疗支援计划’升级为‘微澜行动’。目标：三个月内完成五个村的基础设备覆盖。方式：公众众筹+企业共建。核心人物——叶微澜。”
底下有人问：“如果企业还是不感兴趣呢？”
“那就让他们没法拒绝。”他翻开第一页，“第一周，发布叶医生实地诊疗视频；第二周，首播村民采访；第三周，开放设备认领系统，捐一台B超，名字刻在机器上，同步上传使用日志。谁捐的，谁能看到它救了谁。”
会议结束，他走向自己办公室。
路过茶水间时，听见助理们在议论：“听说叶医生昨晚在山里拍了第一条视频？”
“嗯，就用手机录的，背景全是雨声，她说了一句话——‘这些人不是穷，是被忘了。’”
他脚步没停，嘴角却压不住地抬了一下。
同一时间，乡镇驻地的小旅馆房间。
叶微澜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份写满批注的募捐方案草稿。纸角有些湿，昨晚进门时雨打了一下。
她闭着眼，脑子里一遍遍过接下来要见的媒体说辞。
门敲了三下。
陈墨的声音：“叶医生，新坉组那边刚传来消息，村医说有个孩子高烧三天不退，卫生所连个血常规都做不了。”
她睁眼。
站起身，抓起药箱。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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