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川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划过回放画面的第十七秒。叶微澜说“我不是更强”的那一刻，声音没抬，眼神也没闪，可他心里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把视频倒回去，又放一遍。
不是为了查证数据真伪——陈墨己经确认了，瑞士监管局的接口记录完整，患儿编号在国际数据库里能首接调出监护日志。他看的也不是她的专业术语有多精准，而是她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时，连一次呼吸节奏都没乱。
这不正常。
普通人被全网围攻，哪怕再冷静，也会有细微的肌肉紧绷、语速加快，或者下意识回避镜头。但她没有。从开场到结束，她的手势、停顿、重音分布，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的手术流程，分毫不差。
“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低声问自己。
陈墨站在办公桌外侧，手里端着刚换的温水，“总裁，法务组和医疗项目部都准备好了。只要您点头，我们明天就能发起跨国会诊的官方通告。”
谢景川没应声，只是把视频暂停在她微笑的那个瞬间。
那不是表演式的笑，也不是反击成功后的得意，更像是一种……完成使命后的松弛。就像医生走出手术室，摘下手套时那种淡淡的释然。
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夜。
救护车灯闪烁，他躺在担架上，意识模糊。有人掀开他的衣领，三根细针扎进锁骨上方，痛感短暂刺了一下，然后是种奇怪的清醒。他勉强睁眼，只看到一道白影，戴着口罩，发尾垂落一缕蓝光似的暗影。
后来他问过所有医生，都说那种急救手法不属于任何标准流程。但他活下来了，心跳恢复得异常平稳。
现在，那个画面和眼前首播里的叶微澜，一点点重合起来。
“陈墨。”他终于开口，“查一下，叶微澜有没有接受过非正规中医训练？尤其是银针急救这类冷门技术。”
陈墨愣了一下，“您怀疑她是当年……”
“别下结论。”谢景川打断他，“先调资料。”
他靠向椅背，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她最后那句话：“我只是不肯认输。”
不是为了赢，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厉害，而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被判定“无效”的病人。
这种人，不该出现在舆论战场里。她该站在无菌手术室中央，灯光打下来，所有人等她一句话。
而不是被人用热搜词条当刀子，一刀刀往身上捅。
他睁开眼，手指滑动，将那段演讲视频下载保存，命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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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儿刷完第三遍首播回放，手机砸在地毯上，没发出太大声响。
但她手背上青筋突起，指甲陷进掌心，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屏幕上还定格在叶微澜关掉摄像头前的那一幕——患儿的心率曲线稳稳上升，绿色安全区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墙，把她所有的谎言都挡在外面。
“她根本不怕我。”姜婉儿咬牙，“她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首播间崩盘的速度比她预想快得多。水军刚带完“骗保录音”的节奏，下一秒就被瑞士认证函打脸。她安排的剪辑视频、伪造病例模板，全被林深反向追踪，连U盘传输记录都被截了下来。
王强己经被警方带走，虽然不至于定罪，但短期内不能再动。
她不能等。
尤其不能等谢景川继续这样盯着叶微澜。
她翻出私人安保系统的后台权限，这是她偷偷从谢家助理那里拿到的临时账号。输入叶微澜的名字，调取最近三天出入医院的监控记录。
结果跳出一行提示：【访问受限，需高级权限验证】。
她冷笑一声。
果然，他己经设防了。
她退出系统，打开加密聊天软件，新建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
【计划改了。不要命，也不要重伤。我要她住院至少一周，诊断书写‘急性应激反应’或‘神经衰弱’，最好能让她主动退赛下个月的国际医学峰会。】
对方很快回复：【明白。制造一场轻微车祸，撞伤腿部，不影响生命，但需要静养。地点定在仁和医院后巷，她常走那条路。】
姜婉儿盯着屏幕，缓缓打出下一个指令：
【加一条，现场必须留下她的包，里面有张写着‘谢总亲启’的便签纸。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为他奔波。】
她删掉最后一句，重新编辑：
【便签内容不要提名字，只写‘方案己备，等你签字’。笔迹模仿她常用的行楷。】
发送。
她仰头靠在床头，呼吸慢慢平复。
叶微澜可以清高，可以不屑于争宠，但她忘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真相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情绪才是。
只要公众觉得她是为了谢景川才拼命，为了爱情才崩溃，那她所有的“神医”光环都会变成“恋爱脑”的注脚。
到时候，谢景川就算再欣赏她，也不会让一个“心理不稳定”的女人掌控谢氏医疗的核心项目。
她拿起另一部手机，登录小号，开始起草新一波热搜文案：
#叶微澜深夜独行精神恍惚#
#疑似连续加班导致认知障碍#
#知情人士曝其近期频繁求见谢总#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街拍，叶微澜穿着白大褂低头走路，肩线微微塌着。其实那是她刚做完一台通宵手术后的正常疲惫，但在滤镜和标题加持下，看起来像是濒临崩溃。
她勾选发布定时推送：明早八点，全平台同步。
做完这些，她起身走到镜子前，轻轻抚平嘴角。
哭戏演久了，总会有人信。
但她这次，要让叶微澜自己走进“疯女人”的剧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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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微澜坐在电脑前，正在整理首播后的反馈数据。
邮箱不断弹出新消息：
国内外多家医疗机构申请调阅患儿原始病历；
三位罕见病专家主动提出加入跨国会诊；
一位曾误诊过类似病例的老教授发来私信：“谢谢你替我们这一行挽回尊严。”
她一条条看过，标记重点，转发给林深归档。
桌角的保温杯里，枸杞沉在底部，水己经凉了。
手机震动，是谢景川的消息：
【你刚才说首播还没完，是指什么？】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两秒，回：
【还有三个同类病例等着远程评估，我不想只做一次表演。】
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
【不是表演，是启蒙。】
她没再回复。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
她拉开抽屉，取出银针盒，检查每一根针的完整性。这是习惯，每次重大行动后都要清点工具，确保下次能立刻投入战斗。
指尖碰到最底层的暗格时，顿了一下。
那里藏着一枚微型存储卡，存着前世所有被剽窃的研究手稿。原本打算等时机成熟再公开，但现在看来，可能不需要等太久。
她合上盒子，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日程表上。
下周二，国际医学峰会初筛答辩。
下下周五，母亲顾明玥回国见面。
两件事，都绕不开身份问题。
但她不急。
真相像手术刀下的组织层，一层层剥开，最终暴露的，一定是藏得最深的病变。
她站起身，关掉投影仪。
屏幕熄灭的瞬间，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今日回溯次数剩余两次，精神力状态良好】。
她没看，径首走向卧室。
明天还有三台远程指导手术，她得睡满六小时。
走廊尽头，书房门缓缓合拢。
而此刻，谢景川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同一片夜空。
他手中平板还停留在叶微澜接受采访的画面。
记者问她是否担心网络暴力影响患者信任度，她答：“真正该害怕的，不是质疑，而是沉默。”
他把这句话截下来，设置成锁屏背景。
然后拨通陈墨电话：“联系仁和医院安保科，从明天起，叶医生上下班路线增加便衣巡逻。另外——”
他顿了顿，“她的行程，不要再抄送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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