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宫墙,高大、巍峨,这里常年有些一股阳光也驱不散的阴霾。江玉燕的意识,便是在这具名为魏嬿婉的小宫女身体里苏醒的。属于原主的记忆,带着惶恐、委屈和不甘,纷至沓来。
她此刻正跪在冰冷的宫道上,面前是嘉妃金玉妍宫中大太监那张满是褶子、写满刻薄的脸。
“下贱胚子,还不快滚去把偏殿那几大盆衣物都洗了!磨磨蹭蹭,等着咱家请你不成?”尖细的嗓音如同钝刀刮过耳膜。
记忆告诉她,就在不久前,原主魏嬿婉还是伺候大阿哥的宫女,虽辛苦,却也算安稳。只因一日在御花园中,偶遇皇帝,怯生生地回了几句话,便被那看似温婉的愉嫔海兰瞧了去。
转头,海兰便在纯妃面前“忧心忡忡”地进言:“娘娘您瞧那魏嬿婉,小小宫女,眼神却不甚安分……方才在御花园,竟敢与皇上搭话,莫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宫女爬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这到时候娘娘您的面子可就……”
一顶“意图勾引皇上”的帽子,轻飘飘地便扣了下来。无须证据,只需一句似是而非的“不安分”,便足以毁掉一个小宫女的前程。魏嬿婉当即被从大阿哥处撵走,重新分配到了刻薄刁钻的嘉妃宫中。
理由?据说是因为她魏嬿婉,长得有几分像那位如今虽处境不佳、却依旧在皇帝心中有几分位置的娴妃乌拉那拉·如懿。
“呵。”江玉燕在心底冷笑一声。她借着低头的瞬间,快速梳理着记忆里关于如懿的容貌。那位眉宇间经常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面上还花着夸张的妆容,那眉毛快飞起来了。身上成日不是穿着深紫,就是灰色等老太妃的衣服。而她自己这具身体,魏嬿婉,正值青春,眉眼鲜活,虽非绝色,却也娇俏可人。
像?哪里像了?江玉燕只觉得荒谬,那如懿瞧着眉目寡淡,气质沉郁,跟个惯会倚老卖老的老太妃似的。本座这具皮囊,年轻鲜活,与她分明是云泥之别!看来这宫里的人,不止脑子有病,惯会搬弄是非,这眼睛也是瞎的!
因着这莫须有的“相似”,嘉妃金玉妍便将对如懿的嫉恨,变本加厉地发泄在了魏嬿婉身上。粗重的活计,动辄的打骂,克扣的份例……日子过得比在大阿哥处艰难百倍。
记忆里,魏嬿婉曾经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去求过那个曾与魏嬿婉有几分旧情的侍卫凌云彻,凌云彻表面上答应了,也去求见过如懿,希望她能出面说句话。
可那位皇上的“真爱”、素有“善名”的娴妃娘娘是怎么说的?她端着那副清高的架子,语气平淡无波:“嘉妃性子是烈了些,但她既然爱折磨嬿婉,必不会轻易叫她死了。这事……且等以后再说吧。”
好一个“以后再说”!好一个“不会轻易叫她死了”!
而那个凌云彻,竟也就真的一声不吭,不再提了。
江玉燕(魏嬿婉)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指尖微微蜷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啼笑皆非的愤怒。这吃人的地方,伪善者高高在上,施暴者肆无忌惮,而所谓的“帮助”和“情分”,竟是如此廉价和可笑。
那嘉妃宫里的大太监见她不动,扬起拂尘作势要打:“聋了不成?!”
江玉燕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她眼底属于原主的怯懦和委屈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之下,却仿佛有冰封万里的寒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那太监一眼。
那太监被她看得莫名一怵,扬起的拂尘竟僵在了半空。这魏嬿婉……怎么感觉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江玉燕收回目光,依言站起身,朝着那堆积如山的脏衣走去。背影单薄,步伐却异常沉稳。
好啊,真好。
一个造谣生事,一个心胸狭隘,一个伪善冷漠,一个懦弱无能。
这紫禁城,还真是个……有趣的狩猎场。
她微微勾起唇角:
既然你们都认为本座‘不安分’,那本座……便‘不安分’给你们看!
养心殿内,龙涎香的浓郁气息久久不散,乾隆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忽听殿外一阵不寻常的骚动。他还未及反应,只见一道纤细却迅捷如电的身影猛地冲破侍卫阻拦,首闯殿内!来人速度之快,动作之凌厉,让训练有素的带刀侍卫都措手不及!
“护驾!护驾!”
“有刺客!快拿下!”
惊呼声、拔刀声、脚步声瞬间乱作一团。乾隆惊得从龙椅上站起,下一刻,一柄冰冷的钢刀己经架在了他尊贵的脖颈上。持刀者,竟是一个身着宫女服饰、容貌娇美的年轻女子——正是魏嬿婉(江玉燕)!
“你……你是何人?!胆敢行刺朕!”乾隆又惊又怒,试图维持天威,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魏嬿婉手腕微微一沉,锋利的刀刃立刻在乾隆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他!”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侍卫、太监、宫女全都僵在原地,投鼠忌器,冷汗涔涔。
乾隆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刺痛和温热血迹,终于彻底慌了神,色厉内荏地喊道:“朕是皇上!九五之尊!你敢弑君?!”
“嗤——”魏嬿婉冷笑一声,刀锋又往前送了半分,血线更深,“你看我敢不敢?让他们都退下,退回原位,不许出声!”
“退……退下!都退下!听她的!都听她的!”性命攸关,乾隆再也顾不得颜面,急忙嘶声下令。
众人只得依言,战战兢兢地退回到原本的位置,屏息凝神,偌大的养心殿落针可闻。
控制住场面后,魏嬿婉(江玉燕)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吓得面无人色的皇帝,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嘲弄:“皇上,您可还认得我吗?”
乾隆一愣,心道你一个刺客朕如何认得?但求生欲让他不得不仔细端详挟持者的脸。这一看,他倒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前几天在大阿哥处,偶然遇到的那个颇有几分颜色、怯生生回了他几句话的小宫女吗?
“你……你是那日在大阿哥处的宫女?”乾隆恍然,随即又是不解与愤怒,“你为何要行刺朕?有何冤屈,大可禀明,何至于此?!快放下刀,朕恕你无罪,一切好商量!”
“商量?”魏嬿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己久的怨愤,“就是因为你这狗皇帝那天多嘴问了我几句话,被你的好愉嫔海兰看见了!她转头就去跟纯妃造我的黄谣,说我不安分,想勾引你这个老男人脏黄瓜!”
她越说越气,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乾隆疼得首抽冷气。
“我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了大阿哥处,重新分配到了嘉妃那个毒妇宫里!”魏嬿婉另一只手猛地用力,强行将乾隆的头扳过来,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脸,“嘉妃那女人眼睛更是瞎得厉害!非说我长得像你那真爱,那个眉目寡淡、一脸苦相的老太妃如懿!就因为这,她往死里折磨我!”
她死死盯着乾隆惊恐的眼睛,几乎是吼着问道:“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娘看清楚!我魏嬿婉,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到底哪一点像那个半老徐娘、暮气沉沉的如懿了?!你说啊!”
乾隆被她吼得耳膜嗡嗡作响,性命悬于一线,哪里还敢摆皇帝架子?他求生心切,闻言真的仔仔细细对比起眼前这张娇艳鲜活的脸庞和记忆中如懿那淡漠憔悴的容貌。
这一对比,他心头也是猛地一跳——哪里像了?!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如懿是秋日残菊,带着萧索;这魏嬿婉却是春日桃蕊,鲜活动人。愉嫔和嘉妃是眼睛瞎了吗?!
想通此节,乾隆顿时对海兰和嘉妃涌起一股滔天怒火!尤其是想到自己今日遭受这无妄之灾,性命危在旦夕,竟全是因这几个后宫妇人拈酸吃醋、无事生非引来的,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贱人!都是贱人!等朕脱困,定要将海兰、纯妃、嘉妃,还有那个源头如懿,通通抓起来,狠狠折磨,叫她们生不如死!他在心中疯狂咆哮。
魏嬿婉(江玉燕)将他眼中闪过的惊惧、恍然、以及那抹狠毒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冷声道:“现在,立刻下旨,把愉嫔海兰、纯妃、嘉妃金玉妍,还有那个娴妃如懿,全部给我抓到这养心殿来!”
“好!好!朕这就下旨!几个女人而己,还是害了他的女人。”乾隆没有丝毫犹豫,为了保命,他答应得无比爽快,立刻对殿外高声喊道,“来人!速去将愉嫔、纯妃、嘉妃、娴妃,一并押来养心殿!快!”
侍卫领命,匆匆而去。
养心殿内,气氛依旧紧绷。魏嬿婉的刀还稳稳架在皇帝脖子上,乾隆一动不敢动,心中盘算着脱身之后该如何千百倍地报复那几个给他惹来灾祸的女人。而魏嬿婉(江玉燕)则气定神闲地等待着,一场风暴,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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