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照，将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树荫下，王大爷和几个老人依旧在闲聊，只是今天的话题中心，多了一个人——黑皮。
“……那家伙，又来了！”一个戴着解放帽的老头撇着嘴，一脸嫌恶，“昨天就在村东头老宅那边转悠，鬼鬼祟祟的，还想翻墙进去，被我发现吼了一嗓子才溜走。”
“可不是嘛，”另一个抽旱烟的老头接口道，“前阵子也是他，在村尾李寡妇家，死皮赖脸非要看人家腌菜的那口破缸，说什么可能是古董，把李寡妇吓得够呛，最后还是我拿着扁担把他轰走的！”
“就是个泼皮无赖！”王大爷盘着核桃，语气肯定，“嘴上没一句实话，尽想着坑蒙拐骗。大家伙都警醒着点，别让他进家门！”
正说着，就见黑皮叼着根牙签，晃晃悠悠地从村口方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显然是刚从那栋老宅里有所“收获”——他手里拎着个脏兮兮的蓝布包袱，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看到树下的老人们，非但没避开，反而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哟，几位老爷子，歇着呢？”
没人搭理他。
黑皮也不觉得尴尬，目光扫了一圈，恰好看到陈屿也从另一条巷子走出来，手里空着，似乎一无所获。
他脸上顿时露出讥讽的笑容，故意提高了音量：“啧，这不是那谁吗？怎么，逛了一上午，空着手啊？这行饭可不好吃，没点眼力见儿，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哈哈！”
树下的老人们都皱起了眉头，对黑皮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很是不满，但也没人出声帮腔，只是冷眼旁观。
陈屿停下脚步，看向黑皮，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落在他手里那个蓝布包袱上。
神瞳微启。
视线轻易穿透了不算厚实的蓝布。
包袱里是几件零碎：一个缺盖的锡酒壶，壶身坑坑洼洼；一个木质梳妆盒，一角己经朽烂；还有几枚锈迹斑斑、字迹模糊的铜钱。这些东西上面，都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白色宝气，比陈屿之前收的酱釉罐和五帝钱还要不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这？
陈屿心中了然。这黑皮果然是外强中干，只会咋呼，实际眼力差得很，尽收些破烂。
黑皮见陈屿盯着他的包袱，还以为他羡慕，更加得意，晃了晃包袱：“看见没？这才是干货！老宅子里淘来的，都是好东西！小子，学着点！”
陈屿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锡壶是民国仿明制，做旧手法粗糙，壶底的焊锡是现代的。木盒是杂木拼接，腐烂处有虫蛀，应该是近几十年的东西。那几枚宋钱，锈色浮而不入，字口软绵，是低仿品，批量铸造的。”
他语速平稳，如同陈述事实，没有丝毫火气。
一番话说完，树下顿时安静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懂什么锡壶木盒宋钱，但看黑皮那瞬间僵住的脸色和涨成猪肝色的脸，就知道这年轻人说对了！
王大爷更是眼睛一亮，看向陈屿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他昨天就觉得这后生不一般，果然！
黑皮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转而变得狰狞，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陈屿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懂个卵！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陈屿懒得跟他争辩，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那宋钱背面的砂眼，是模具问题，同一批仿品都有这个特征。你不信，可以随便找个懂行的问问。”
他这话，等于首接把证据拍在了对方脸上。
黑皮气得浑身发抖，他哪里敢去找人问？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东西多半不值钱，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蒙混出去卖点钱。此刻被陈屿当众戳穿，尤其是还在几个本地老人面前，简首是颜面扫地！
“你……你他妈找死！”黑皮恼羞成怒，攥紧拳头就想上前动手。
“黑皮！”王大爷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瞪着黑皮，“你想干啥？在我老头子面前动手？反了你了！”
其他几个老人也纷纷站起，虽然年纪大了，但人多势众，目光都很不善地盯着黑皮。
黑皮看着这架势，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他在这村里本来就不受待见，真动了手，估计讨不了好。
他恶狠狠地瞪了陈屿一眼，眼神怨毒得像要杀人，撂下一句：“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拎着那个被他视若珍宝、实则是一包破烂的蓝布包袱，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背影狼狈。
等他走远，树下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该！让他嚣张！”
“这后生厉害啊，一眼就看穿了！”
“黑皮这次可算栽跟头了！”
王大爷走到陈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后生，好眼力！那黑皮就是个棒槌（外行），整天咋咋呼呼，没想到今天让你给治了！”
陈屿谦逊地笑了笑：“王阿公过奖了，我就是平时喜欢研究，碰巧知道一点。”
他心里清楚，这次小胜，靠的完全是神瞳和《万宝鉴》的碾压级优势。黑皮那种靠经验和蒙骗的野路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但这次冲突，也并非全无好处。
至少，他在这些本地老人面前，初步树立起了“有眼力”、“懂行”的形象。这比他单纯靠王大爷的关系要可靠得多。
而且，黑皮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也让他提高了警惕。
疯狗被打了，肯定会想着咬回来。
不过，他并不惧怕。
正好，可以借着这条疯狗，试试他刚刚壮大了几分的真气，以及……某些别的想法。
陈屿的目光，望向黑皮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技高一筹，不仅仅是眼力上的碾压。
更是心智上的较量。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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