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园路，“清赏斋”。
陈屿的首次亮相堪称完美。他凭借扎实的学识、沉稳的气度，以及对一件雍正粉彩盘的精准点评，赢得了在场几位资深藏家的认可。那位带来粉彩盘的周姓老者更是对他青睐有加，交换了联系方式。
中场休息时，吴老将陈屿引到庭院角落的竹丛旁。
“小陈，你刚才的表现，很好。”吴老语气带着赞许，“不骄不躁，言之有物，底子很扎实。”
“吴老过奖，是各位前辈抬爱。”陈屿谦逊道。
吴老摆摆手，切入正题：“以你的眼力和心性，窝在文庙市场有些屈才了。想不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陈屿心中一动，知道戏肉来了：“请吴老指点。”
“下周五，在澳门金沙酒店，有一场‘永鑫国际’主办的秋季拍卖会。”吴老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郑重，“其中一个专场是‘御窑菁华’，主打明清官窑，有几件东西……很不错。”
澳门拍卖会！御窑菁华！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陈屿心上。这是真正的高端舞台，与私人交流会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级别的拍卖，门槛恐怕不低？”陈屿问出了关键。他如今身负债务，资金捉襟见肘。
“不错。”吴老点点头，“需要验资，或者由具备资质的机构或个人担保。我可以做你的引荐人，帮你拿到竞投牌，但保证金需要你自己准备。”他伸出三根手指，“至少这个数，三百万港币，才能参与‘御窑菁华’专场的竞投。”
三百万港币！折合人民币近两百七十万！
陈屿呼吸一窒。这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甚至算上那笔未还的欠款，也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吴老看出他的震惊，缓和语气道：“当然，不一定非要盯着专场里估价千万的重器。预展上有些估价百万左右的瓷器，比如一件乾隆斗彩莲池鸳鸯碗，一件雍正仿官釉弦纹瓶，都是开门见山的好东西，值得入手。参与这种拍卖，本身就是一种资历。”
陈屿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应资金问题，而是问道：“吴老，不知这次专场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物件？”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吴老觉得值得专门提醒他。
吴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据内部消息，有一件‘明成化斗彩夔龙纹罐’……是残器，口沿有修，但画工、彩料极精，争议很大。有人认为它是康雍时期的顶级仿品，也有人坚持认为是成化本朝之物。因为争议，起拍价定得不算太高，八百万港币起。”
成化斗彩！哪怕是残器，带有争议，也足以在收藏界掀起巨浪！
陈屿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件东西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简单衡量。若能确定其真伪，其意义远超那件元代龙泉瓶！
但他迅速冷静下来。且不说那惊人的起拍价，光是其背后的争议，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机遇。这潭水，太深了。
“多谢吴老告知。”陈屿深吸一口气，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切，“如此重器，确实令人神往。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
他没有提资金的事，吴老也没有再问。有些话，点到即止。
“邀请函和拍卖图录，我明天让人送到你摊位上。”吴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不去，你自己决定。不过，年轻人，有机会，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
下半场交流会，陈屿依旧保持着得体的风度，但心思早己飞到了遥远的澳门，飞到了那件充满争议的成化斗彩残器之上。
三百万港币的保证金，如同一座大山，横亘在他面前。
交流会结束，陈屿婉拒了后续的宴请，独自离开。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发热的头脑。
拍卖会的消息，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但门后并非坦途，而是需要真金白银铺就的阶梯。
那件成化斗彩残器，更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漩涡，吸引着他，也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他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退缩？那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看到了更高的山峰，就没有理由在半山腰止步。
资金的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一条快速筹集资金的途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这座城市的深处，那里有鬼市，有地下交易，有无数隐藏的机遇与风险。
这一次，他需要主动出击，去搏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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