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提着装有万历蟋蟀罐的锦盒,刚走出拍卖行大门,一个刺耳又熟悉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收藏家陈先生吗?怎么,在里头捡着漏了?”张弛斜倚在一辆骚包的亮黄色跑车旁,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神态轻浮的男女,显然是他在澳门认识的狐朋狗友。
陈屿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张弛却不肯罢休,几步拦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盒上,嗤笑道:“让哥们儿开开眼,看看你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宝贝’?该不会是哪个摊上的仿品,被人忽悠了吧?”
他身后的男女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看向陈屿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在他们看来,这个穿着普通(尽管是西装,但与张弛他们的顶级品牌相比显得朴素)、独自一人的年轻人,与这个奢华的场合格格不入。
陈屿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张弛,眼神平静无波:“让开。”
“嘿!脾气见长啊?”张弛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伸手就去抓陈屿手中的锦盒,“我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陈屿手腕微微一转,轻松避开了他的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张弛抓了个空,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一个破罐子当宝贝?你知道老子昨天拍的那件乾隆洋彩多少钱吗?两百五十万!港币!你他妈挣一辈子能有这么多钱吗?买个破烂还装上了!”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一些刚刚散场出来的买家纷纷侧目。当人们听到“两百五十万”和“破烂”时,看向陈屿和他手中锦盒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异样,夹杂着好奇、同情,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
“啧,还真有人在这种拍卖会上买这种有瑕疵的东西?”
“估计是新手,被人忽悠了。”
“西十万买个缺盖钮还有冲线的蟋蟀罐?确实是冤大头了……”
“看他样子也不像有钱人,怕是全部家当了吧?”
议论声隐隐传来。
张弛更加得意,仿佛找到了极大的优越感,他指着陈屿,对周围人道:“大家评评理,这小子,以前就是我女人身边一跟班,穷得叮当响,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跑这儿来充大尾巴狼!花几十万买这么个残次品,不是冤大头是什么?”
他身边的男女也跟着起哄:“就是!弛少说得对!”
“跟弛少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赶紧抱着你的破烂滚蛋吧!”
林薇也站在张弛身后,她看着被众人指指点点的陈屿,眼神复杂,有尴尬,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快意——看,离开我,你果然混得如此不堪。她轻轻拉了拉张弛的衣袖,低声道:“阿弛,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这话看似劝解,实则更是火上浇油,坐实了陈屿“不堪”的身份。
张弛享受着这种碾压的,仿佛昨天在斗彩罐上失利的郁闷都发泄了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屿,如同看着一只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面对西周投射来的或嘲讽、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以及张弛等人肆无忌惮的羞辱,陈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再看张弛一眼。
他只是微微紧了紧手中的锦盒,感受着里面那件“残次品”传来的、唯有他能感知到的醇厚磅礴的宝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些庸碌之辈,又如何能理解他手中所握,是何等机缘?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张弛那令人作呕的嘴脸,望向澳门湛蓝的天空,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弧度冰冷而带着一丝怜悯。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迈开脚步,如同分开水流般,平静地从张弛身边走过,径首走向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那种彻底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比任何犀利的反驳都更具力量。
张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预想中的气急败坏、羞愤欲绝完全没有出现。陈屿那平静的眼神,那离去时挺拔的背影,反而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周围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一些人看着陈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能在这种场合保持如此镇定的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妈的!装什么逼!”张弛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尾灯,狠狠啐了一口,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虚。
林薇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陈屿最后那个眼神,那个背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出租车内,陈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外界的喧嚣与侮辱,如同尘埃,无法沾染他分毫。
他的心神,早己沉浸在那件即将给他带来蜕变的万历官窑蟋蟀罐之上。
冤大头?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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