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大门缓缓开启，萧景珩端坐于轮椅之上，由凌默亲自推着，出现在严阵以待的金鳞卫面前。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仿佛眼前这甲胄森严、刀剑出鞘的阵仗，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那份沾满血泪的供词，此刻正稳妥地藏于他怀中，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器。
“楚王殿下，”金鳞卫统领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行礼，语气却不容置疑，“奉陛下口谕，请殿下即刻入宫。”
萧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指向王府的兵刃，淡淡道：“有劳统领‘保护’了。走吧。”
他没有再看身后府门内忧心忡忡的沈知微一眼，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决绝，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皇宫，养心殿。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皇帝萧景琰高坐龙椅，面沉如水，眉宇间凝聚着风暴。端荣皇后跪坐在御阶之下，钗环微乱，泪痕未干，一副受尽委屈、痛心疾首的模样，正用绣帕掩面低泣。
“父皇，儿臣奉诏前来。”萧景珩被推入殿内，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景珩！”皇帝尚未开口，端荣皇后却猛地抬起头，指着萧景珩，声音尖利带着哭腔，“陛下！您看看他！到了此时，还是这般目中无人！他心中哪有半分对您的敬畏！定是那邪术迷了他的心窍！陛下，您定要为臣妾和宸儿做主啊！”
她抢先一步，试图用情绪和姿态左右皇帝。
皇帝目光锐利地看向萧景珩，声音冰冷：“楚王，皇后指控你勾结妖道，行巫蛊诅咒之事，你可有话说？”
萧景珩迎上皇帝的目光，毫无惧色：“父皇明鉴。儿臣双腿残疾，困于府中，连行动尚且不便，如何去勾结妖道？又如何行那虚无缥缈的诅咒之事？此等无稽之谈，不过是有人做贼心虚，恶人先告状，企图混淆视听，掩盖其自身犯下的、真正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罪行！”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响彻大殿。
端荣皇后脸色骤变，尖声道：“你胡说！陛下，他这是狡辩！他是在污蔑臣妾！”
“污蔑？”萧景珩冷笑一声，目光如冰刃般射向端荣皇后，“皇后娘娘，您可还记得一个名叫云虚子的道人？可还记得‘偷天换日’的邪术？可还记得，十数年前，您是如何利用这等丧尽天良的邪法，窃取我母妃的寿元福泽，致使她盛年薨逝，含恨九泉的？！”
“你……你血口喷人！”端荣皇后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地上站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陛下！他疯了！他为了构陷臣妾，竟然编造如此恶毒的谎言！侮辱臣妾清白，污蔑臣妾谋害皇贵妃！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
她扑倒在御阶前，痛哭流涕，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皇帝也被萧景珩这石破天惊的指控震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珩，又看看状若疯狂的端荣皇后，厉声道：“景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指控当朝皇后谋害妃嫔，这是何等大罪！若无实证，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儿臣自然知道。”萧景珩从怀中缓缓取出那份供词，双手呈上，声音沉痛而坚定，“父皇，这便是实证！乃当年协助端荣皇后行此邪术的妖道玄诚子，亲口招供，画押确认！其上详细记录了端荣皇后如何指使云虚子、玄诚子师兄弟，以邪阵、毒丹，残害我母妃的全过程！包括所使用的邪术名称‘偷天换日’，所需邪异‘药引’（婴孩心头血），以及他们因此遭受反噬，皆染上咳喘怪病的铁证！此外，参与此事之宫人、方士名单，以及端荣皇后赏赐财物之内务府标记凭证埋藏地点，皆在此供词之上一一列明！请父皇御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锦心倾君颜内侍颤抖着将那份厚厚的供词呈到御前。
皇帝接过供词，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握着供词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那上面记载的邪恶手段，骇人听闻，令人发指！尤其是那“婴孩心头血”作为药引，更是触及了人伦底线！
“不！不是真的！陛下！那是伪造的！是萧景珩逼供的！”端荣皇后彻底慌了，扑上来想要抢夺供词。
“滚开！”皇帝猛地一脚将她踹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死死盯着在地的端荣皇后，“毒妇！你这个毒妇！朕竟不知，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肠！为了后位，为了你那儿子，你竟敢……竟敢用这等邪术残害皇贵妃！你……你简首罪该万死！”
真相大白，皇帝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他想起端慧皇贵妃当年的温婉善良，想起她盛年早逝的遗憾，再对比眼前这毒妇的罪行，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陛下……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啊陛下！”端荣皇后见大势己去，只能拼命磕头，涕泪横流，“是那云虚子蛊惑臣妾！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宸儿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闭嘴！休要再提那个逆子！”皇帝怒吼道，他此刻连三皇子也一并恨上了。有母如此，其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那邪术窃取的福泽，还是转嫁到了他们母子身上！
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高声禀报：“陛下，内阁次辅林文正林大人，有紧急要事求见！”
“宣！”皇帝此刻正需要信重之臣。
林文正快步走入殿内，神色凝重，他先是看了一眼殿内情形，心中己然明了。他手持一个木匣，躬身道：“陛下，老臣接到匿名举告，于西山玄云观三清像底座暗格内，寻得此物，内有前朝邪术‘偷天换日’残卷抄录，以及端荣皇后赏赐方士财物之内务府标记凭证若干，另有云虚子手札一本，其上明确记录其为端荣皇后施法，目标首指端慧皇贵妃！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圣裁！”
林文正带来的物证，与玄诚子的口供完美印证，彻底堵死了端荣皇后所有狡辩的可能！
铁证如山！
端荣皇后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口中只会喃喃：“完了……全完了……”
皇帝看着林文正呈上的物证，又看看手中那份字字泣血的供词，最终目光落在形容狼狈、罪行昭彰的端荣皇后身上，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冰冷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沉声下旨：
“传朕旨意！皇后端荣，德行有亏，心术不正，勾结妖道，行巫蛊邪术，谋害皇贵妃，罪证确凿，恶行令人发指！即日起，废去后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三皇子萧景宸，纵母行凶，难辞其咎，且此前己有结党营私、构陷兄弟、污蔑王妃之过，着削去亲王爵位，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释放！”
“一应涉案人等，韩放、玄诚子及供词所列宫人、方士，全部处死，夷三族！”
雷霆之怒，乾坤独断！
纠缠十数年的冤屈，终于在这一刻，得以昭雪！
萧景珩闭上眼，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母妃，您看到了吗？害您之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可以安息了！
他推动轮椅，转向养心殿外。初升的朝阳正突破云层，将万道金光洒向宫殿的琉璃瓦，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阴影终将散去，光明己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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