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在陆家顶层，占地千平，装修却冷得像座冰窖。
黑白灰的主调，极简到极致，连个多余的装饰画都没有。
苏慕言站在玄关，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抽了抽。
这哪是婚房，分明是陆沉渊的另一个办公室。
“客房在那边，你的东西自己搬。”陆沉渊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递给佣人，径首走向主卧。
苏慕言挑眉，走到客房门口，推开门——
比他想象的还小，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白墙白床单，干净得过分。
“陆总倒是挺会安排，怕我脏了你的主卧？”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语气带了点揶揄。
陆沉渊刚洗完澡，只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开，露出性感的锁骨。他擦着头发，走到苏慕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有洁癖。”
“哦？”苏慕言往前一步，几乎和他贴在一起，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陆总怕我觊觎你的资本，还是怕我……吃了你？”
陆沉渊的眼神冷了几分，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把一串客房钥匙扔到他怀里。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家族早餐。”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挺拔，不带一丝留恋。
苏慕言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钥匙，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只是一场交易。
他走进客房，关上门，把那股冷硬的气息隔绝在外。
房间很小，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安心。他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画具，在墙上贴了几张速写，又摆上一个小型的艺术装置，总算有了点人气。
夜里，苏慕言睡得很沉。
但陆沉渊那边，却失眠了。
他躺在巨大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苏慕言那句“吃了你”的调侃，还有他靠近时，那双带笑的桃花眼。
烦躁地翻了个身，他起身走到阳台，点了根烟。
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稍微平静了些。
他看向隔壁客房的方向，窗帘紧闭，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掐灭烟，走了过去。
站在苏慕言的房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想敲门，却又放下。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苏慕言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看到门口的陆沉渊，愣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眼神带着警惕：“陆总？查岗还是查账？”
陆沉渊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语气生硬：“我……路过。”
“路过？”苏慕言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陆总不回房睡觉，跑到我门口路过？是怕我卷了你的资本跑路，还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眼神暧昧地在陆沉渊身上扫过。
陆沉渊的脸瞬间黑了，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苏慕言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个冰山帝王，也不是无懈可击嘛。
他关上门，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想起白天签协议时，陆沉渊指尖擦过他手背的触感，很凉，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又想起陆沉渊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样子，落寞又孤寂。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传说中那个冷漠无情的资本怪物，还是……有别的一面？
苏慕言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管他是什么样，反正只是一场为期不久的交易。
他只要拿到陆氏的注资，保住基金会，完成“废墟计划”就够了。
至于陆沉渊这个人……
他不值得深究。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苏慕言是被佣人轻轻敲门声叫醒的。
“苏先生，该下楼用早餐了。”
他洗漱好，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打开门，就看到陆沉渊己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偌大的餐厅里，只有陆奶奶一个人在。
她看到两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沉渊，慕言，快过来坐。”
陆沉渊面无表情地坐下，苏慕言也跟着坐下。
早餐很丰盛，中西结合，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陆奶奶一首笑眯眯地看着苏慕言，问了他很多关于艺术的问题，苏慕言都一一回答，谈吐优雅，态度得体。
陆沉渊全程沉默，只偶尔在陆奶奶问起他时，才会嗯一声。
吃完早餐，陆奶奶拉着苏慕言的手，塞给他一个红包：“慕言啊，以后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奶奶说。”
苏慕言笑着道谢：“谢谢奶奶。”
陆沉渊在一旁看着，眼神深了深。
他没想到，苏慕言在长辈面前，竟然是这副乖巧的模样。
和昨晚那个带刺的野玫瑰，判若两人。
送陆奶奶回房后，陆沉渊对苏慕言说：“今天下午有个商业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商业宴会？”苏慕言皱眉，“我一个搞艺术的，去那干什么？”
“你现在是陆太太，需要出席一些场合。”陆沉渊语气不容置疑，“就当是履行契约的一部分。”
苏慕言嗤笑一声：“陆总倒是分得清楚。”
“我只是公事公办。”
“行，我去。”苏慕言懒得跟他争辩，“但我有个条件。”
“说。”
“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他可不想被当成陆沉渊的附属品，穿着那些刻板的高定。
陆沉渊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点头：“可以。”
下午，苏慕言挑了一身酒红色的丝绒西装，搭配黑色衬衫，领口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头发随意地梳成背头，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艺术气息与贵气结合的独特魅力。
陆沉渊看到他时，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会穿。
“走吧，陆总。”苏慕言率先走出房门。
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沉渊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带着苏慕言，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介绍他是自己的太太。
苏慕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应付着各种商业大佬的寒暄，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借口溜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神暧昧地在苏慕言身上打转：“陆总，这位就是苏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不过……听说苏先生是靠艺术吃饭的？怎么想着嫁给我们陆总了？是看中了陆家的资本吧？”
这话明显带着嘲讽。
周围的人也都停下了交谈，目光落在苏慕言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苏慕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正要开口反击，手腕却被人紧紧握住。
陆沉渊往前一步，将苏慕言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个男人：“李总，我陆沉渊的太太，轮得到你置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李总脸色一白，没想到陆沉渊会为了一个“男太太”这么维护，连忙赔笑：“陆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陆沉渊步步紧逼，“觉得我陆沉渊的投资眼光有问题，还是觉得苏氏艺术基金会不配得到陆氏的注资？”
李总吓得额头冒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陆总误会了！”
“既然不敢，就管好你的嘴。”陆沉渊冷冷地说完，拉着苏慕言就走。
苏慕言被他拉着，手腕有些疼，却莫名地感到一丝暖意。
他抬头看了看陆沉渊紧绷的侧脸，心里有些疑惑。
这个男人，到底是出于契约精神维护他，还是……别的什么？
走到没人的角落，陆沉渊才松开他的手。
“谢谢你，陆总。”苏慕言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袖口，语气平淡。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我的‘投资项目’被人随意诋毁。”陆沉渊别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苏慕言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他就知道，是为了资本。
接下来的时间，苏慕言找了个借口，躲到露台透气。
晚风习习，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废墟计划”的设计图，眼神专注而明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以为是陆沉渊，没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陆总不用陪那些商业大佬，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怎么，陆太太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戏谑。
苏慕言猛地回头，看到来人时，瞳孔骤缩。
是顾明轩，他的前男友。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慕言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顾明轩笑着走近，想伸手碰他的脸，被苏慕言侧身躲开。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听说你嫁给了陆沉渊，我来看看，我们的大艺术家，是不是真的成了资本的附庸。”顾明轩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苏慕言，你当初不是说，最看不起这种商业联姻吗？”
“我的事，与你无关。”苏慕言不想跟他纠缠，转身就要走。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顾明轩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慕言，回到我身边吧，我可以帮你完成‘废墟计划’，不需要你出卖自己的婚姻。”
“放开我！”苏慕言用力挣扎。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挥开顾明轩的手，将苏慕言拉到自己身后。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陆沉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眼神冰冷地看着顾明轩，“他是我陆沉渊的太太，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顾明轩看到陆沉渊，脸色变得很难看：“陆总，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在我这里，没有私事。”陆沉渊打断他，“请你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不下去。”
顾明轩咬了咬牙，知道陆沉渊说到做到，只能恨恨地看了苏慕言一眼，转身离开。
露台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慕言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袖子，对陆沉渊道：“谢谢。”
这次的道谢，比刚才真诚了许多。
陆沉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递给他一杯温水：“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我知道。”苏慕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只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他是李总的侄子。”陆沉渊淡淡解释了一句。
苏慕言了然，难怪。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陆沉渊先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的车上，两人都没说话。
苏慕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这场婚姻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可陆沉渊今天的两次维护，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陆沉渊，看着身边男人安静的侧脸，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看到顾明轩碰苏慕言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就冲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苏慕言是他的“投资项目”，他不允许别人随意染指？
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回到家，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苏慕言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他查一下顾明轩最近的动向。
做完这些，他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而另一边，陆沉渊又一次站在了苏慕言的房门口。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敲门。
他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翻看着苏慕言的社交账号，里面全是关于艺术的内容，还有一些他策展的照片。
照片里的苏慕言，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眼神明亮，充满了对艺术的热爱。
和白天那个在宴会上应对自如的陆太太，完全是两个人。
陆沉渊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太太，好像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他甩了甩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踏实。
一场契约婚姻，才刚刚开始。
他们之间的试探、拉扯，以及那些隐藏在冷漠下的暗流，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苏慕言不知道，这场交易，最终会将他引向何方。
而陆沉渊，也从未想过，自己精心布下的资本棋局，会因为这个叫苏慕言的男人，变得如此不可预测。
他们的故事，在这座冰冷的婚房里，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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