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秋日午后，阳光透过废弃纺织厂改造的展区天窗，洒在生锈的金属架和彩色玻璃拼接的展品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苏慕言正站在“重生的线”展品前，跟一位白发苍苍的艺术评论家交流，手指轻轻点着展品上缠绕的毛线：“这些毛线都是附近居民捐的旧毛衣拆的，每一根都带着生活的温度，我想让废墟不仅有艺术感，更有烟火气。”
评论家点头称赞：“苏先生，您的理念太动人了，这才是‘废墟重生’真正的意义——不是把废墟变成冰冷的艺术品，而是让它重新拥抱生活。”
苏笑了笑，眼底亮着光，手指无意识地着手腕上的银镯子——这是他刚到法国时在跳蚤市场买的，磨得发亮，带着点旧时光的质感。
“苏总，那边有位先生找您，说有很重要的事。”助理小周快步走过来，语气有点犹豫，眼神往展区入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苏顺着小周的目光看过去，心脏猛地一缩——入口处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没打领带，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熟悉的手表，不是别人，正是陆沉渊。
他怎么会来这里？
苏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像被阳光晒暖的玻璃突然蒙上一层冰霜。他转过身，继续跟评论家说话，声音却比刚才低了几分：“抱歉，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一下。”
评论家看了看苏的脸色，又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向入口，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多问：“好，我们改天再聊，期待您的下一个展。”
苏点点头，没再看陆沉渊的方向，对小周说：“就说我在忙，没空见客。”
“可是苏总，那位先生说……他是来道歉的，还拿着一些文件，好像是关于之前的误会。”小周小声说，她能看出来，苏总虽然表面冷，但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
苏的脚步顿了顿，手指攥紧了银镯子，冰凉的金属硌得手腕有点疼。道歉？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当初他把离婚协议拍在自己面前，说“你就是为了资本出卖陆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道歉？
“不用管他，”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继续接待观众，别让他影响展程。”
说完，他转身走向另一个展区，脚步比刚才快了几分，像是在逃避什么。
可陆沉渊己经看到他了。
他站在入口处，手里攥着两份文件——一份是老陈查出来的伪造证据鉴定报告，一份是苏之前存在电脑里的“异常记录”打印件，口袋里还揣着那盒没送出去的草莓糖，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刚才一眼就看到了苏——苏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正跟人笑着说话，眼里的光比展区里的阳光还亮。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在法国的样子，比在国内时更从容，更自在，好像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陆的心里又酸又涩，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是他把苏逼到了这里，是他让苏在异国他乡重新寻找归属感。
他快步走过去，想追上苏，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展品——一个用废弃齿轮做的雕塑，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引来周围观众的目光。
“抱歉，抱歉。”陆连忙扶住雕塑，低声道歉，脸上有点发烫——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哪怕在商场上遇到再大的危机，也没像现在这样，连走个路都能撞到东西。
苏听到声音，脚步停了下来，却没回头。
陆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苏身后，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慕言。”
苏的身体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陆总？”
他刻意加重了“陆总”两个字，像在提醒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前他会叫“沉渊”，现在只能是“陆总”，一个带着资本冰冷感的称呼。
陆看着苏的眼睛，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文件往前递了递：“慕言，我来是想跟你道歉，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信那些假证据，不该……”
“陆总来法国，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苏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点嘲讽，“还是说，陆总觉得，一句‘我错了’，就能抵消之前所有的事？”
周围的观众渐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小声议论起来：“那不是陆氏集团的陆沉渊吗？他怎么会来这里？”“他跟苏策展人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苏的脸色更冷了，他不想在自己的展会上跟陆沉渊纠缠，更不想被人围观议论。
“陆总，”苏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明显的抗拒，“这里是‘废墟计划’的展区，不是陆氏的资本谈判桌，我没空跟你谈‘道歉’，也不想谈。”
“慕言，你听我解释，那些证据都是陆明宇伪造的，我己经查清楚了，这是鉴定报告，还有你之前记录的电脑异常，我都看到了……”陆急忙说，想把文件递给苏，手都在抖。
苏却没接，甚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陆总，我不需要看这些。”
他看着陆，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失望：“当初你拿着那些‘证据’跟我对峙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查清楚？当初你把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说我是‘资本骗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听我解释？现在你查清楚了，过来跟我说‘我错了’，有用吗？”
陆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没用，他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了，轻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没诚意。可他除了道歉，除了把真相告诉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慕言，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了，”陆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恳求，“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弥补你，不管你要什么，陆氏的资本，还是我能做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只要你能原谅我。”
“陆总还是这么喜欢用资本解决问题。”苏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可惜，我现在的‘艺术’，不需要陆氏的资本，也不需要你的弥补。”
他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变得更冷淡：“我还要接待观众，陆总要是想参观展会，我让助理给你安排讲解，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别影响其他人。”
说完，苏没再看陆沉渊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像在逃离一个让他窒息的过去。
陆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些文件，口袋里的草莓糖硌得慌。周围的观众还在小声议论，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
他看着苏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展区的拐角处，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酸又疼。
他知道，苏现在还不能原谅他，甚至不想见他。
但他没打算走。
陆把文件放进背包里，攥紧了口袋里的草莓糖，转身对迎上来的小周说：“麻烦你，给我一份展会手册，我想参观一下。”
不管苏愿不愿意见他，他都要留在这儿，留在苏的身边，一点一点弥补自己的过错，首到苏愿意听他把话说完，首到苏愿意原谅他。
哪怕需要等很久，哪怕需要放下所有的资本骄傲，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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