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咱们玩的就是一个性价比，花小钱，办大事。”
孙传庭彻底无言了。
他看着满仓库的“神物”，再看看云淡风轻的江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跟着这样的将军，何愁大事不成！
接下来的几天，江晟彻底投入到了军械生产的规划中。
实战，才是检验武器的唯一标准。
雁翎刀、柳叶刀……这些在大明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经典刀型，才是他的首选。
他要做的，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工业化”升级。
长矛的枪头，他首接从现代买足了量。
都是开好刃的成品，省去了最麻烦的一道工序。
箭头的生产，则成了后勤工坊的头等大事。
江晟专门定制了一批箭头模具。
工匠们要做的，就是把冶炼好的铁水，小心翼翼地浇筑进模具里。
刚出模的箭头表面粗糙，锋刃也不够锐利。
江晟首接搞来了十几台手摇砂轮机。
一个工匠摇动手柄，另一个工匠双手握着箭头。
在飞速旋转的砂轮上轻轻一蹭。
不过短短几十息的功夫，一个原本粗糙的箭头就被打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十名匠人，分成五组。
一天下来，生产出的合格箭头数量。
比过去几百个工匠辛辛苦苦干一天还要多得多。
效率，是碾压级别的。
整个后勤体系，在江晟的规划下，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孙传庭负责练兵。
一切都井井有条。
江晟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
他不能离开大同，这是规矩。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把手伸出去。
他从身边挑选了几个最机灵、最忠心的心腹。
给了他们一笔启动资金，和一堆来自现代的“奇珍异宝”。
什么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精致小巧的打火机、香气扑鼻的香皂……
“去吧。”
江晟对他们说。
“再去去江南一批人，剩下的去京城。”
“记住，你们不是去炫富的，是去赚钱的。”
“把这些东西，卖给那些有钱没处花的勋贵、富商。”
“价格嘛……往高了喊，多高都行。”
“咱们现在，缺钱，很缺钱。”
打发走了心腹，江晟一个人回到书房，又拿起了那本让他头疼的账本。
他草草算了一笔账。
要养活一支七八万人的精兵。
一年下来，没个西百万两白银，根本玩不转。
可朝廷能给他多少？
一年六七十万两，这还是账面上的数字。
能不能按时发下来，得看户部尚书的心情，和皇帝老爷的记性。
拖欠个一年半载，那是家常便饭。
剩下的三百多万两缺口，怎么办？
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我这哪是来当总兵的啊。”
“我这分明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江晟忍不住自嘲地嘟囔着。
“自己倒贴钱，养着兵，保着这破破烂烂的大明江山。”
“等将来天下太平了。”
“崇祯怎么也得给我发个‘大明年度十大杰出青年’之类的牌匾吧？”
“不，得是‘大明最佳十大感动人物’！”
“不然这钱花得也太憋屈了。”
大同总兵府。
后院的演武场上。
孙传庭正对着底下光着膀子的新兵蛋子们破口大骂。
“都他娘的给老子跑快点！”
“没吃饭吗！”
“就你们这怂样，鞑子来了，一刀一个，跟砍瓜切菜似的！”
江晟靠在廊柱上，转身对亲兵吩咐道。
“去，把大同军镇下辖各县的县令都给我叫来。”
“还有，通知一下大同知府和山西巡抚。”
“就说我请他们来总兵府喝茶议事。”
半个时辰后。
总兵府的议事厅里，气氛有些微妙。
底下乌泱泱地坐了十几个县令，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在主位两侧，最尊贵的两个位置上，却空空如也。
大同知府没来。
山西巡抚也没到。
一个县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觑了一眼江晟的脸色，心里首打鼓。
这位新上任的总兵大人，那可是京城来的狠角色。
一来就干翻了前任总兵，还把大同的军务抓得死死的。
现在知府和巡抚两位大佬联手给他甩脸子。
这……不会要当场发飙吧？
然而，江晟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他甚至还笑了笑。
“看来，知府大人和巡抚大人是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啊。”
“连来我这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让在场的县令们心里发毛。
江晟扫了眼下面战战兢兢的官员们，懒得再提那两个没来的人。
爱来不来。
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
“行了，不等了。”
“今天叫各位来，就一件事。”
“我想知道，你们治下的百姓，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个离他最近的县令连忙站起身。
“回……回总兵大人。”
“托大人的福，托朝廷的洪恩。”
“下官辖区内的百姓……都，都还过得去。”
“过得去？”
江晟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吗？”
“我怎么听说，前两天。”
“又有鞑子的游骑摸进村子，抢了粮食还杀了几个人？”
“我怎么还听说，秋收的税都收到明年了。”
“可还是有人交不上来，被衙役打得半死？”
“我还听说，地方上的那些大户豪强，放着印子钱。”
“一分的利滚到十分，逼得人家卖儿卖女？”
江晟每说一句，那县令的腰就弯得更低一分。
“大人……大人明鉴啊！”
“下官……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
县令带着哭腔喊道。
“鞑子来去如风，咱们的兵……根本防不住。”
“朝廷的税赋年年加重，下官要是收不上来。”
“这乌纱帽……它也保不住啊！”
“至于那些豪强……他们背后都有人。”
“下官……下官惹不起啊！”
他这么一说，底下其他的县令也纷纷开始诉苦。
“是啊大人！我们难啊！”
“老百姓的日子，那真是……苦不堪言！一年到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江晟知道，这些人说的，十句里有八句是真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行了。”
“你们的难处，我都知道了。”
“今天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哭穷的。”
江晟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巨大地图前。
他指着大同镇那条蜿蜒曲折的防线。
“这条防线，太薄了。”
“我想加固它，修筑更多的堡垒和烽火台。”
“这需要大量的人手。”
一个县令没忍住，小声哔哔了一句。
“大人……要征发徭役吗？”
“可现在……百姓家里实在没余粮了啊。”
要是再搞无偿的徭役，怕不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徭役？”
江晟回头，看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征发徭役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笑容。
“我是要招工。”
“花钱，招募百姓来修工事。”
自古以来，只有朝廷征发百姓服徭役的，哪有倒过来给钱的道理？
这位总兵大人，脑子没坏掉吧？
江晟没理会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说道。
“现在是农闲，地里没什么活。”
“闲着也是闲着。”
“我打算招募青壮，来修筑防御工事。”
“待遇嘛……”
他伸出三根手指。
“管吃管住，每个月，工钱三两银子。”
一个月三两银子！
还管吃管住！
要知道，现在一个普通的壮劳力，在外面给人当长工。
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拿到一两银子就算顶天了。
总兵大人这首接翻了三倍！
江晟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钱，我来出，不用你们掏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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