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夜看着自己被江言握住的手，面无表情的摇了两下：“很好，合作达成，以后，你是我的人。”
随后，她触电般的甩开江言的手，低垂眼眸，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江言愣住，没好气的说：“跟你握手就算合作了？还有，你那副样子是甚么意思？你还委屈上了？”
“希望，你，不要负我。”
“我，己经跟你牵手了。”
温夜冷冷的说：“除了你，没有男人，碰过我的手，你若负我，将来，我必杀你。”
江言被气笑了，各种攻击温夜母亲的话憋在喉咙，但又没好好意思说出来。
他红温着脸，显然没想到温夜居然能人机成这个样子。
怎么，看温夜这意思，只是牵个手就算上床了。
他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香槟一饮而尽。
可下一刻，他呆滞的睁大眼，紧紧握住拳头。
“这是……”
“冰红茶？”
江言胃里翻江倒海，竭力捂住嘴，将那想吐的感觉忍了下去。
好像那冰红茶不是国窖，反倒是什么毒药一样。
他眼眶不自觉，手死死的攥住衣角。
“之前，看你丢掉冰红茶。”
“我很好奇。”
“冰红啥，有什么故事。”
温夜淡漠的盯着目光空洞，缓缓落下泪水的的江言，点了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
“看来我猜对了。”
“这个小孽畜，就是个不懂感恩的东西。”
“他奶奶把他捡过来，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大，可刚才在医院上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是啊，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几个中年妇女鄙夷的盯着少年的背影，议论纷纷。
少年不语，只是疑惑的盯着自己手上端着的骨灰盒。
“江言，你奶奶一共留了三千七百八十二块钱，因为你跟你奶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这几个做儿女的就分了哈。”
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拍了拍江言的肩膀。
江言不语，只是困惑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骨灰盒。
良久后，他挠了挠头。
“老太婆，她……她就待在这样小的一个盒子里了？”
“虽然她老了，很矮小……”
“但最后，就只剩下了这么个盒子？”
江言喃喃自语。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不还剩下钱了么，小子，你这么斤斤计较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给你就是了。”
说完，他从身后中年妇女的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大钞，按在江言手里，跟那中年妇女扬长而去。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走上前去，叹了口气：“节哀，另外您需要墓地么？我们火葬场这边有优惠，保证给您选个又便宜风水又好的地方。”
江言端着盒子，咧嘴轻笑着摇头：“我没钱，不用了……我还是带老太婆回家吧。”
他把骨灰盒捧在怀里，离开火葬场，看着眼前的街道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记得小时候，都是老太婆把他抱在怀里在街上到处捡废料。
现在，他竟也抱着老太婆，行走在这条小时候经常路过的大街上了。
小时候，每天他最期待的，就是老太婆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堆废料放在废品贩子的秤上。
若是老太婆愁眉苦脸，那今天就完蛋了，晚饭都得喝粥。
但要是老太婆乐了，他就会审时度势的甜甜喊一声：“奶奶。”
然后，老太婆就会喜笑颜开，从那干瘪瘪的钱袋子里小心翼翼的夹出一张五块钱的纸钞，让他去街角的小卖店买点喜欢吃的辣条。
江言咂吧着嘴，像是回忆起了那大包卫龙的味道，遥遥的向街角看去。
可是小卖店早就没了。
那个老太婆也不在了。
一转眼，己经十几年了。
什么都没了。
江言仰望天空，不耐烦的睁大眼。
六月梅雨，淅淅沥沥。
空气闷热到有些窒息。
窒息到让他满是疑惑的脑子有些酥麻。
没有别的感受。
他不伤心，不难过，甚至故作悲戚的皱眉，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玛德，我还真是个出生。”
江言轻笑，熟练的掏出一包香烟。
路上过往的行人皆惊愕的看着一边抽烟，一边抱着个骨灰盒子缓步行走在大街上的少年。
他们都是这条街的街坊邻居，自然认识江言，更知道江言的奶奶。
有人拍照，有人怜悯，还有的盯着江言怀中的骨灰盒怒目而视，大骂江言是个畜生，抱着骨灰盒在街上抽烟。
江言不在乎，只是狡黠的笑了。
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了，这不是坏事。
他故作伤心的皱眉咧嘴，时不时揉着自己的眼眶，又忽而低头叹气。
“真是个孝子。”
“是啊，他奶奶没白养他。”
周围的路人连连称赞。
江言冷哼一声，心里骂了一句草拟吗。
他还以为自己装可怜这些人能给两个钱呢。
江言闭上眼，寻着香味儿，凭本能的走到一个撑着雨伞的路边摊旁。
“老板，来两斤炸鸡。”
江言把五十元纸币拍在了桌上。
做炸鸡的老头瞥了一眼江言的骨灰盒，默不作声的炸了一盆炸鸡。
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江言呆滞的闻着那锅中的油香味儿，咽了咽口水。
他己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小子，做了三斤。”
“今天要收摊了，买两斤赠你一斤。”
老头递过炸鸡后，把找零的钱塞进江言兜里。
“这样吗？老板多谢了，你人真好。”
江言灿烂笑着，低头盯着炸鸡，双眼发光。
“小子，人啊，要学会放下。”
“生带不来，死带不去。”
“你还不如随便把你奶的骨灰盒找个小土坑埋了，埋到以后找不到的地方最好。”
老头抽着烟锅，露出两排黄腻腻的牙齿：“有些事儿啊，就得把它丢进泔水桶，不然就得像我这炸鸡一样。炸的时间短吧，吃到嘴里会生病，时间长吧，一啃下去又吃他妈一嘴的糊渣滓，无论怎样，最后都是难受。”
“……艹，我听不懂。”
江言笑盈盈的举着自己袋子里的炸鸡：“香就完事儿了，老板回头见。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渣富婆赚钞票，变病娇就白嫖 ”
老头摇头，临走前递了瓶冰红茶，骂道：“玛德，这群鬼精的byd只买炸鸡，水一瓶都没卖出去，真晦气，送你一瓶吧，全当我今天开张了。”
说着，他就把那瓶冰红茶塞到江言的袋子里。
“感谢。”
江言嘿嘿笑道，就这样左手托着骨灰盒，右手拿着炸鸡袋子，迫不及待的快步上楼。
他打开灯，习以为常的喊着：“奶奶，我回来……”
江言突然愣住了，盯着自己怀里的骨灰盒挠了挠头，将其放在饭桌上。
他搓了搓手，把冰红茶放在那发黄的小冰箱里。
这玩意儿就得冰镇着喝。
冰镇是国窖，常温是马尿。
“这是……”
江言疑惑的看着冰箱里的一盆东西，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是奶奶包的饺子啊……”
“昨晚包的么？”
“应该是我最喜欢的韭菜肉馅儿的……”
“哦不对，我想起来了。”
“昨天月考我又年级第一了，老太婆夸我有出息，哼着戏曲儿拿着一堆零碎的纸币，今早去早市足足买了两斤肉，包了这么一大堆……”
江言端着盆里的大饺子，沉默的走到铁锅旁边。
狭小的一居室内，他连手都没洗，迫不及待的先将饺子冷水下锅，又打开橱柜上的大屁股电视。
随着电视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江言茫然的睁大眼睛。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老太婆最喜欢的戏曲节目放映了。
江言听着那婉转悠扬，伴随着电视低功率喇叭的噪音的唱戏声，不知为何，手止不住的发抖。
他心想着，以前自己真是不懂事儿啊，从小就跟奶奶抢电视。
小的时候吵着要看喜羊羊，后来升学到初高中，又喜欢那些揉揉捏捏的恋爱剧。
然后，奶奶就会骂他两句，接着笑眯眯的把遥控器递给他。
江言咧嘴，笑眯眯的盯着桌上的遥控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首到锅里的饺子被煮的稀烂，那声习惯性的苍老笑骂，也并没有传到他耳中。
江言看了一眼老太婆的骨灰盒，低垂眼眸，把煮的稀烂的饺子盛到盘子里。
终归是煮的没有老太婆好看，馅儿都漏出来了。
饺子上桌，炸鸡的香气缓缓的飘散开来。
江言手拿着遥控器的手不时发抖，连换了几次台，才啃着炸鸡，面无表情的盯着喜剧节目。
面对那些早就看腻了的无趣笑点，他时不时咧嘴嬉笑，像个古怪的机器人一样，在调试人类的表情。
“老太婆包的饺子啊……”
“就好这一口。”
江言没用筷子，很不雅观的用手把饺子塞到嘴里。
昏暗的一居室内，老电视五颜六色的光照的江言的脸一阵惨白。
很诡异的场景，可江言却一点都不怕。
真奇怪，他最怕鬼了。
小时候，老太婆还经常说鬼故事吓唬他。
江言不耐烦的看向炸鸡旁老太婆的骨灰盒，骂了一声：“老太婆不是说有鬼嘛？有能耐你出来呗，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吓到我。”
随后，他闭上眼，又睁开。
预想中的鬼魂并没有出现，他低头冷哼一声，大口吃着饺子。
随着喜剧演员的嬉笑声，他用上另一只手，瞪着眼睛，也没嚼几下，就把饺子快速的送进肚子里，上牙膛都被烫破了一层皮。
没有痛的感觉。
只是……
“怎么没有味道？”
他不耐烦的皱眉，拼了命的把酱油撒到饺子上，随着炸鸡的鸡骨头一口吞下。
可那饺子依旧味如嚼蜡。
他越吃越猛，像是吃面一般端起盘子，仰着脖子用手把饺子排队一般的输送到食管里。
仍然像之前那样，没有咸味儿，没有香味儿，连韭菜的辛辣都没有。
江言打了个嗝，有点被噎住了。
他从冰箱拿出那瓶之前老头送的冰红茶，迫不及待的打开瓶盖，美滋滋的仰头灌了半瓶。
冰凉的甜味儿顺着食物残渣，涌入胃里，怪怪的感觉。
“都吃完了啊……”
“一点都没剩。”
江言呆滞的盯着盘子：“奶奶不在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的饺子了，再也没人给我包饺子了。”
电视机里喜剧演员们说着无聊台词，他茫然的看着，拿着冰红茶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一个浓妆艳抹，小丑一样的演员挤眉弄眼的说：“我听说，人要是倒霉啊，喝凉水都塞牙缝，人要是倒霉，就必须得倒霉一辈子！”
“去你妈的。”
“劳资才不会倒霉一辈子。”
江言这样骂道，像是要证明什么，不信邪的从垃圾桶里翻出冰红茶的瓶子。
他掀开瓶盖，霎时呆住。
“恭喜中奖！”
“幸运的你，再来一瓶！”
江言眼眶渐渐模糊，握着瓶盖的手如帕金森般不停发抖。
随着胃里的呼噜声，和那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他哇的一声，将炸鸡连带饺子和冰红茶，撕心裂肺的吐了出来。
食物残渣混着恶心的胃液，缓缓流到了老太婆的骨灰盒旁。
他像个野兽一般的，鼻涕和泪水横飞。
干呕着，嚎叫着。
又如下水道低等的老鼠般，不顾一切的又把那堆饺子的残渣全吞到了肚子里，像是不舍的放弃任何养分。
狭小的一居室内，呕吐声，撕心连肺的嚎叫声，随着喜剧演员幸福的大笑，就如奶奶最喜欢的戏班子一样，各司其职，好不快活。
“恭喜恭喜。”
“恭喜你呀。”
电视上的喜剧演员模仿者春晚的招呼声，哈哈大笑着。
江言倒在地上，盯着骨灰盒，呆滞的落泪。
“恭喜我呀……”
他咧嘴怪异的笑着，泪水黯淡的不停落下：“奶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
温夜看着不顾一切跑到垃圾桶旁呕吐的江言，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身边。
“江言。”
“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让你留在我身边，利用你么。”
她淡淡的说。
江言摇头，一连串的呕吐，让他泪水辛辣的从眼眶落下。
“因为，你，我。”
“是同类。”
“我们，是一样的人。”
温夜毫不在乎的牵住江言的肮脏右手，缓缓放在自己胸口。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们，至今都在为曾经的事，一首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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