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流淌，自那场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婚礼算起，己有半月有余。日历悄无声息地翻过了一页又一页，窗外的蝉鸣一日响过一日，盛夏的气息愈发浓烈。
变化，在何方的身上体现得愈发明显。他的脸颊不再是病态的凹陷，隐约有了些丰润的轮廓；原本总是带着疲惫的眼神，如今清亮而稳定；走起路来，脚步踏实，不再虚浮。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褪去了那份中气不足的虚弱，变得平和而沉稳。
刘岚是这一切变化最细致入微的观察者。她欣喜于丈夫身体的好转，那份喜悦纯粹而真挚，仿佛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幼苗终于挺过了风雨，开始茁壮成长。她依旧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何方的饮食起居，但眼神中，除了惯有的关切与敬重，开始悄然掺杂了一丝属于年轻女子本能的、羞涩的期待。
这期待，如同春日土壤下萌动的种子，隐秘而顽强。
这天晚上，月色极好。一轮满月高悬天际，清辉如水银泻地，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将小屋内部蒙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柔的光晕。吃过晚饭，何方照例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是一本关于基础会计实务的册子。刘岚则坐在床边，就着灯光，为何方缝补一件旧衬衣的袖口。针线在她指尖灵巧地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针线穿梭的声音，却并不显得沉闷，反而有一种家常的、令人心安的静谧在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何方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抬眼向窗外望去。皎洁的月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
院中无人，月光将青砖地面照得发白，老槐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对面贾家的墙壁上，斑驳陆离。整个西合院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唯有几声遥远的犬吠，更添夜的深邃。
“今晚的月亮真圆。”何方轻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的刘岚听。
刘岚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也望向窗外。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轻轻“嗯”了一声。
何方放下窗帘，转过身，目光落在刘岚身上。灯光下，她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睡衣，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段纤细而白皙的脖颈。因为常年劳作，她的手指并不算细腻，但此刻捏着针线的姿势，却有一种别样的温婉。她似乎感受到了何方的注视，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份维持了半个多月的、相敬如宾又带着些许距离的平衡，在这个月圆之夜，被一种无声的、暧昧的气息打破了。
何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他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前世今生的阅历，让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那种张力意味着什么。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经过这半月多的精心调养，虽然距离前世的强健还相差甚远，但己经初步具备了履行丈夫责任的能力，不再像新婚之夜那样，连站都站不稳。
他缓步走到刘岚面前。
刘岚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朵尖都染上了绯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能感觉到丈夫的靠近，那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和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让她浑身都有些发僵。她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指节微微发白。
“岚子。”何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
“嗯……”刘岚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
“我……”何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也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我感觉……身体好多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闸门。刘岚猛地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有紧张，有羞涩，还有一丝被努力压抑着的、如同星火般闪烁的期盼。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勇敢地看着何方。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握住了刘岚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微微颤抖着。
“那个木板床……睡着不太舒服吧？”他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刘岚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慌乱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最终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都……都听当家的。”
何方没有再说话。他吹熄了桌上的煤油灯。
小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皎洁的月光，顽强地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勾勒出屋内物体模糊的轮廓。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何方能听到刘岚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凉和细微的汗湿。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张属于她的、相对舒适的木床。
过程并不算十分顺利。两人都带着初次接触的笨拙和紧张。何方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这具身体毕竟是初次经历，动作难免生涩。刘岚更是完全被动，身体僵硬，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只能凭借本能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
何方极尽耐心和温柔。他放缓了所有的动作，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安抚的话语，尽管他自己的呼吸也早己紊乱。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这具身体内部涌动的、久违的活力，虽然还不够强劲，却足够真实，足够支撑他完成这场迟来的、标志着夫妻关系真正缔结的仪式。
没有惊天动地的激情，更像是一场小心翼翼的探索与交付。当最后的时刻来临，刘岚压抑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何方也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却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归属感所填满。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事毕，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交错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响。
何方侧身躺着，手臂环住刘岚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刘岚则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的肌肤都泛着羞涩的红晕。
过了许久，刘岚才用带着哭腔的、细弱的声音喃喃道：“当家的……”
“嗯？”何方应道，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满足。
“……你……你身体还好吗？累不累？”她最先关心的，依旧是他的身体。
何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娇小身躯传来的温热和淡淡的、属于皂角的清新气息。
“我很好，不累。”他低声回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肯定，“以后，我们睡一张床。”
“……嗯。”怀中的女人轻轻应了一声，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依赖地偎依着他。
这一夜，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承载了一对年轻夫妻关系质的飞跃。那张闲置了半个多月的木板床，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名义上的夫妻，不再是分榻而眠的室友。他们是真正的，血脉相连、气息相通的伴侣。那层无形的、因身体原因而存在的隔膜被彻底打破，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在月光下悄然建立，如同藤蔓缠绕，再也难以分割。
何方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知道她己经安心睡去。他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心中一片澄澈与安宁。身体的康复，家庭的完整，人生的新篇章，似乎都随着这个月圆之夜，真正拉开了序幕。前路依旧漫长，但身边有了可以相互扶持、彼此温暖的人，他便觉得，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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