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初晨几乎未曾合眼。
耳朵上那片被沈惜朝气息灼烫过的皮肤，像被烙下了印记，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反复提醒着她客厅里那失控的几分钟。黑暗中，她睁着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沈惜朝靠近时深邃的眼眸，低哑的嗓音，以及那最终落在耳廓的、带着威士忌醇香的滚烫触感。
“很迷人……”
“抱歉。”
这两个词像冰与火，在她心里反复交织、碰撞。他是什么意思？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时失态？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试探？而那句“抱歉”，是后悔越界的懊恼，还是惊扰到她的歉意？
无数个问题像纠缠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她用力攥紧了被角，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转移内心的混乱。不行，林初晨，你不能乱。这只是一场交易，他或许只是……喝多了。对，一定是这样。
她用这个脆弱的理由拼命说服自己，试图将那颗脱离轨道的心强行拽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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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初晨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几乎是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首到确认主卧那边传来关门声——沈惜朝像往常一样准时出门了，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打开客房的门。
公寓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安静，仿佛连尘埃都屏住了呼吸。餐桌上依旧摆放着陈姨准备的早餐，却不见沈惜朝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她坐下来，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在事务所画图时，笔下的线条几次出错；查阅资料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安静的手机。她既怕它响起，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然而，沈惜朝没有任何消息。没有解释，没有追问，仿佛昨晚那个失控的靠近，真的只是她醉酒后的一场荒唐梦境。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感到不安。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猜测和回忆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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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她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输入密码时，手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开了，玄关的灯亮着。她换鞋的动作一顿，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沈惜朝……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走了进去。
沈惜朝正站在中岛台边倒水，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他己经换下了西装，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鼻梁上架着那副熟悉的金丝眼镜，神情是一贯的冷静自持，仿佛昨晚那个眼眸深沉、气息灼热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
林初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她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去看冰箱。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打开冰箱门，借由冰凉的冷气让自己冷静。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是沈惜朝打破了僵局。他放下水杯，语气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工作式的商讨口吻：“爷爷刚才来电话，问茶室的设计进度。如果你方便，他希望下周能看看初步的平面方案。”
他的语气太过正常，正常到让林初晨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否真实。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平静专业：“好的，我这边初步方案己经出来了，下周可以约时间向爷爷汇报。”
“嗯。”沈惜朝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推了推眼镜，“你忙。”
说完，他便端起水杯，转身走向了书房。
没有提及昨晚，没有解释，没有尴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初晨看着他那挺拔而疏离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深的怅然。
他果然，将那条界限重新划得清清楚楚。
这样也好。她对自己说。这才是他们之间最正确、最安全的关系模式。
她用力关上了冰箱门，冰冷的决心重新凝聚。没错，专注于工作就好。茶室的设计，星耀项目的后续，这些才是她应该投入精力的正事。
至于沈惜朝……就让他继续做那个冷静自持、遥不可及的“合约甲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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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一切如常”的假象。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合租的陌生人，客气、疏离，绝口不提那晚的意外。
林初晨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沈家茶室方案的深化中。她不断地修改、调整，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彻底驱散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涟漪。
一周后，她再次带着完善的方案来到了沈家老宅。这一次，只有她和沈老爷子在茶室。
比起上一次的忐忑，这次她从容了许多。她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设计理念，展示了详细的平面布局、材料选择和光影分析。她将传统意境与现代简约融合得恰到好处，既保留了茶室的静穆底蕴，又通过巧妙的设计手法，让它变得通透、轻盈，充满了呼吸感。
沈老爷子认真地听着，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林初晨都给予了专业而清晰的解答。
最后，老爷子看着图纸上那个与庭院竹景完美融合的茶室构想，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就按这个思路做吧。”他放下图纸，看向林初晨，目光里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带着认可的平静，“细节上，你多费心。”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林初晨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认可了她的设计方案，更是一种对她这个人能力的接纳。
“我会的，爷爷。”她郑重地承诺。
从老宅出来，夕阳正好。她站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前，回头望了一眼暮色笼罩下的深宅大院，心中感慨万千。第一次来这里时，她是何等紧张不安，而如今，她竟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里赢得了一席之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惜朝发来的信息，依旧言简意赅：
【司机在路口。】
看着这条信息，林初晨微微怔忡。他现在连公寓楼下了都不让司机停了吗？这种刻意的、拉远的距离感，让她心里那点因为方案通过而产生的喜悦，莫名地淡了几分。
她收起手机，朝着路口走去。
也好，界限清晰，互不打扰。
只是，为什么心口某个位置，会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涩意呢？
她甩甩头，将这些杂乱的情绪抛开，快步走向等待的车子。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坚定，却也透着一丝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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