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冉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地上那个蜷缩着，像虾米一样惨叫的男人。
他的一只手被苏九彻底废了，软软的垂着，另一只手捂着断掉的手腕，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苏九把那柄沉重的无锋长刀塞进她的手里。
冰冷的触感，让夏小冉的身体剧烈一颤。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苏九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回响。
“杀了他。”
夏小冉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柄沉重的长刀。
“我……我……”
她想说“我做不到”，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苏九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的检查着那把缴获的老式左轮手枪。
他熟练的转动弹巢，检查着里面每一发黄铜色的子弹，动作专注而冷漠，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地上的男人听到了苏九的话，他抬起头，满是血污和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
他看向夏小冉，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不……不要……”
“求求你……放过我……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
夏小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的普通女孩。
这三年，她躲在父母的羽翼下，躲在那个小小的幸存者营地里，连丧尸都很少亲手杀死。
现在，却要她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不想杀他？”
苏九的声音传来。
夏小冉下意识的点头。
苏九终于抬起头说道。
“今天，你不杀他。”
“明天，就会有另一伙人，用同样的方式杀了我，杀了她。”
苏九的下巴，朝桥墩后那个抱着玩具熊，瞪着一双大眼睛的林安安，轻轻点了点。
“然后，他们会把你拖进车里。”
“他们会撕烂你的衣服，把你按在那些肮脏的座位上。”
“就像他们在卡车后面讨论的那样。”
夏小冉的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片死灰。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马脸大汉充满淫邪的眼神。
一股恶寒，让她浑身冰冷。
“我只给你十秒钟。”
苏九不再看她，重新低头把玩着那把左轮。
“十。”
他开始计数，声音平稳而冷酷。
“九。”
地上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怨毒。
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夏小冉的脚踝刺去。
“臭！老子跟你拼了！”
夏小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匕首堪堪划破了她的裤脚。
“三。”
苏九的计数，还在继续。
“二。”
“啊——！”
夏小冉发出一声尖叫。
她闭上眼睛，双手握紧那柄沉重的无锋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地上的男人，胡乱的劈了下去。
噗嗤。
一声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
夏小冉感觉自己像是砍进了一块坚韧的皮革里。
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夏小冉睁开眼。
那柄沉重的长刀，深深的砍进了男人的胸膛，鲜血顺着刀身，喷涌而出，溅了她满脸满身。
男人瞪大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小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她松开手。
当啷。
长刀掉落在地。
夏小冉再也忍不住，转身扶着冰冷的水泥桥墩，剧烈的干呕起来。
她想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
她想把手上沾染的这股血腥味洗掉。
苏九面无表情的走到她的身边，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递给她。
夏小冉没有接。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苏九。
“我的手……我的手脏了……”
苏九蹲下身，用那块布，粗暴的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欢迎来到末世。”
苏九的声音很平静。
“在这里，只有杀人的手，和被杀死的尸体。”
“没有干净的手。”
他擦完，将染红的布料随手扔掉。
然后，他走过去，从那个被杀死的男人怀里，摸出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钱包，还有几枚散发着微光的F级源核。
整个过程，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角落里，林安安抱着她的玩具小熊，从桥墩后面走了出来。
她没有去看那些血腥的尸体，而是走到夏小冉的身边。
林安安伸出小手，用怀里那只玩具熊的绒毛耳朵，轻轻的，擦了擦夏小冉还在流泪的眼睛。
搜刮战利品的工作，苏九做得一丝不苟。
他将那八具尸体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收集了起来。
最终的收获，是十七枚F级源核，一把保养还算不错的匕首，半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以及那把装有五发子弹的老式左轮。
“一群穷鬼。”
苏九将东西收好，低声评价了一句。
这些鬣狗显然没什么远见，所有的收获都用来换取食物和临时的享乐，没有积攒。
他走到那辆被砸碎车窗的白色小车旁，拉开车门。
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苏九皱了皱眉，在后座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包里，是几瓶水和几包压缩饼干。
这是他们这几天唯一的收获。
苏九把背包扔给夏小冉。
“拿着。”
夏小冉己经停止了干呕，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
她默默的接过背包，没有说话，只是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苏九看了一眼天色。
“走。”
队伍再次上路。
夏小冉低着头，跟在苏九身后，目光呆滞。
林安安则紧紧牵着苏九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她的玩具小熊，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沉默的夏小冉，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苏九没有去理会夏小冉的状态。
这种创伤，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或者，死在走出来的路上。
末世不给人适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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