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月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落下,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深潭之中。
正堂之内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因为她这句突兀的话语而变得紧绷。
苏宏远那张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错愕。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一时间竟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王氏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里,此刻也同样闪过了一丝疑惑与不解。
她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又在耍什么花样,但她本能地感觉到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苏宏远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显然是将苏倾月的话当成了一种变相的诅咒。
“老爷的身体一向康健,”王氏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她用尖酸刻薄的语气附和道,“你这个不孝女,是盼着自己的父亲出点什么事吗?”
她试图将苏倾月的“关心”曲解成恶毒的用心,以此来重新挑起苏宏远的怒火。
苏倾月对王氏的挑拨离间置若罔闻,她只是将自己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投向苏宏远。
“父亲大人,”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无波,“您最近是否时常在子时感到腰部酸痛,并且伴有心悸盗汗之症?”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苏宏远的天灵盖上。
他那双因为震惊而猛然睁大的眼睛里,瞬间就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骇然。
因为苏倾月所说的这些症状,与他最近的身体状况竟然分毫不差。
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与他同床共枕的王氏都毫不知情。
这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女儿,她又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宏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结巴,他看向苏倾月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那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愤怒与失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惊惧与不可思议。
王氏看到丈夫这反常的反应后,她的心中也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宏远,难道这个小贱人说的都是真的?
“女儿不仅知道这些,”苏倾月无视了他们震惊的表情,她继续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女儿还知道,您最近在批阅公文之时,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每当您处理政务超过一个时辰,您的双眼便会感到干涩刺痛,需要闭目养神许久方能缓解。”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让苏宏远感到震惊,那么此刻苏倾月说出的这些细节,就足以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了。
因为这些症状比之前的腰痛盗汗还要私密,是他一个人在书房中才会出现的状况。
他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年岁渐长,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老眼昏花的情况。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然会被自己的女儿一口道破。
“你……你到底是谁?”苏宏远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他看向苏倾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妖孽。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些事情会是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大女儿能够知道的。
“父亲大人,”苏倾月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自然是您的女儿,苏倾月。”
“只不过,”她话锋一转,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如今的苏倾月,还粗通一些岐黄之术罢了。”
她再次将自己的能力,归结于那本子虚乌有的医书之上。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却是眼下唯一能够让他们接受的理由。
苏宏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他的大脑己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言辞犀利、气度不凡的女子,与那个记忆中胆小怯懦、唯唯诺诺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你……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他期盼着女儿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期盼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父亲大人乃是当朝丞相,”苏倾月不答反问,“您觉得女儿有胆子,拿这种事情来欺瞒您吗?”
她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将苏宏远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浇灭了。
是啊,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因为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苏宏远的脸色就变得愈发惨白。
他今年不过西十有五,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绝不甘心就此倒下。
“那我这……我这到底是什么病?”他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他的语气中己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在对死亡的恐惧面前,他那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与父亲的尊严,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王氏在一旁看着丈夫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中也同样是又惊又怕。
她虽然怨恨苏倾月,但她更害怕自己的丈夫真的出了什么事。
因为苏宏远就是她和整个王家的靠山,若是这棵大树倒了,那她们这些攀附在树上的藤蔓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父亲大人不必惊慌,”苏倾月缓缓地开口了,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您这并非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因为常年操劳过度,导致了肝肾两亏罢了。”
她用中医的理论,将系统扫描出来的现代医学诊断结果进行了完美的转述。
“若是不及时调理,”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轻则会损耗您的寿元,重则……恐怕不出三年,您便会有中风瘫痪之忧。”
她的话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苏宏远夫妇的心上。
中风瘫痪这西个字,对于一个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来说,无疑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结局。
那意味着他将失去现有的一切,变成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的废人。
“那……那该如何是好?”苏宏远彻底慌了神,他看向苏倾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与渴求,“月儿,你……你既然能看出来,那一定有法子医治的,对不对?”
他对自己女儿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从“逆女”变成了充满亲昵的“月儿”。
这份态度的转变是如此的自然,又是如此的讽刺。
苏倾月看着眼前这个前倨后恭的父亲,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己经彻底达到了。
她不仅成功地化解了王氏的发难,更是在这个冷漠的父亲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依赖”的种子。
从今往后,他苏宏远再也不敢轻易地小看自己这个大女儿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己经有一半掌握在了这个他曾经弃如敝履的女儿手中。
“医治之法自然是有的,”苏倾月淡淡地说道,“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来慢慢调理罢了。”
她并没有立刻就给出具体的方子,因为她知道吊着对方的胃口,才能让自己手中的筹码变得更有价值。
“女儿明日会写下一张药方,”她继续说道,“父亲大人只需按时服用,再辅以针灸之术,一月之内便可见到成效。”
“多谢月儿,多谢月儿,”苏宏远闻言如蒙大赦,他连声感谢道,就仿佛苏倾月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再生菩萨。
他那副卑微讨好的模样,与之前那个威严满满的丞相大人判若两人。
站在一旁的王氏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自己那个一向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继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连自己丈夫都要仰仗的“神医”了?
她不甘心,她一万个不甘心。
但她却又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再开口,只会引来丈夫更加猛烈的怒火。
“时辰不早了,”苏倾月看着眼前这对各怀鬼胎的夫妇,她再次提出了告辞,“父亲大人也请早些歇息吧,切记今晚不要再动怒了,否则只会加重您的病情。”
她最后这句话像是在关心,但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
苏宏远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他现在对苏倾月的话可以说是奉若圣旨。
“好好好,”他连声应道,“为父这就去歇息,你……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倾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对着主位上的两人再次福了一礼。
随即她便在苏宏远那充满了敬畏与王氏那充满了怨毒的复杂目光中,缓缓地转过身,迈步走出了这座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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