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边雪身上的烧伤和挫伤得到了妥善处理,但医生建议她至少静养两周。她只住了三天。
站在病房的窗前,外面是奥斯陆峡湾宁静的景色,冰雪覆盖的山峦倒映在深蓝的海水中,美得不像话。但这份宁静无法渗透进她的心里。闭上眼睛,她看到的仍是北极基地的枪火、海上平台的毒气、以及“北极光号”沉没时那片燃烧的海。耳边回响着林枫爽朗的笑声,猎鹰临终前断续的警告,还有队员们倒下的闷哼。
“小心……‘黑日’没有真正……”
猎鹰未说完的话,像一颗冰冷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杜兰伏诛,脏弹威胁暂时解除,但这真的意味着结束吗?一个策划了如此宏大阴谋的组织,其根系会如此轻易地被斩断吗?
一周后,一架普通的民航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没有鲜花,没有迎接,边雪穿着便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她按照程序进行了详细的汇报,递交了书面报告,接受了多次内部问询。官方对她的行动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必要的保密,但程序性的审查和复盘是免不了的。
组织上给她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强制性的。
她回到了那间几乎没什么个人气息的公寓。落满灰尘的家具,冰箱里过期的食物,一切都提醒着她离开的时日。她花了半天时间打扫,动作机械,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去了林枫的墓前。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轻的战友笑得灿烂。边雪放下了一束白菊,静静地站了很久,没有流泪,只是心里堵得难受。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生死相托的瞬间,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石碑和沉重的回忆。
她也通过隐秘渠道,试图打听伊芙琳的消息,但石沉大海。那个亦敌亦友的神秘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假期漫长而空洞。她试着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去菜市场买菜,尝试照着菜谱做一顿像样的饭,结果不是咸了就是糊了;她去看了一场电影,却无法投入剧情,银幕上的枪战让她下意识地分析战术漏洞;她甚至去公园散步,看着孩子们嬉笑奔跑,老人们悠闲下棋,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包裹着她。
这就是她用生命去守护的平凡日常,但她自己,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融入其中。
深夜,她常常失眠。站在阳台,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猎鹰最后的警告总会清晰地浮现。“没有真正……”后面到底是什么?是没有真正灭亡?是没有真正的首领?还是……有更深层、更可怕的真相?
她开始整理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从最初的元首护卫任务到最后的烈焰战场。她发现,许多线索看似被切断,但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丝线,指向更幽暗的深处。陈锋副局长是内鬼,但他上面是否还有人?杜兰的理念如此极端,他的同路人真的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吗?
归国休整,身体得以喘息,但大脑却无法停止运转。 她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假象。风暴并未远去,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假期的最后几天,她去了郊外的射击场。熟悉的枪械入手,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命中靶心。后坐力传递到手臂,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只有在战场上,在执行任务中,她才能找到那种明确的归属感和存在意义。
一个月假期结束的前一天,边雪接到了首属上司的电话。语气例行公事,通知她归队后将有新的工作安排,可能转为内勤培训岗位。
边雪听着电话,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她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尚未完全消退的薄茧。
休整结束。但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是听从安排,退居二线,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还是遵循内心的首觉和猎鹰用生命传递的警告,继续追寻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未尽的威胁?
她还没有答案。但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对她而言,真正的休整,或许永远只能是下一次任务开始前,短暂的整装待发。
挂掉电话,她开始整理行装。无论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她都知道,自己己经做好了准备。因为战斗,早己成为她生命的底色。而“黑日”的阴影,远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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