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好久不见。”
“这次，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顾宸渊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沈清璃的心上，让她瞬间呼吸困难。茶室里原本细微的谈笑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如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他果然不是巧合。他是专门为她而来的。
沈清璃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最初的惊慌过后，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屈辱感涌了上来。他凭什么这样阴魂不散？凭什么像对待私有物一样追踪她、围堵她？
她强迫自己挺首脊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迎上顾宸渊那深邃而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重新燃起了倔强的火焰。
“顾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和疏离，“我在工作，请让开。”
“工作？”顾宸渊挑眉，目光扫过她胸前挂着的“方隅设计”的工牌，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这么快就找到新工作了？看来沈小姐适应能力很强。”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照样活得很好，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沈清璃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托您的福，离开了不适合的环境，才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她反唇相讥，毫不退缩。
顾宸渊的眸色沉了沉，显然被她的话刺到了。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清璃完全笼罩，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清冽气息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不适合的环境？”他重复着，声音压低，带着危险的意味，“沈清璃，你所谓的‘不适合’，是指我，还是指你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你！”沈清璃被他无耻的倒打一耙气得浑身发抖，“顾宸渊，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母亲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只是你闲暇时逗弄的玩物，现在游戏结束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出这些话，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顾宸渊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看着她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讨厌看到她这副样子，更讨厌让她露出这副样子的人，包括……他自己。
“我从未把你当作玩物。”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晚是我母亲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但我对你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是真的。”
“真的？”沈清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滑落下来，但她立刻抬手狠狠擦掉，“用虚假的身份接近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设定的剧情里挣扎，这就是你的‘真心’？顾宸渊，你的真心，未免太廉价了！”
她的眼泪和指控，像一把把利刃，刺穿了顾宸渊所有的伪装和冷静。他看着她不断滚落的泪珠，看着她因为愤怒和伤心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发现自己那些惯用的手段——权势、财富、算计——在她面前统统失效。她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势，她只要一份纯粹的、平等的真心。
而这，恰恰是他最初因为怯懦而不敢给予，现在却又迫切想要证明的东西。
“清璃……”他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伸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
“别碰我！”沈清璃猛地后退一步，如同受惊的兔子，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厌恶，“顾先生，请叫我沈清璃，或者沈小姐。我们没那么熟。”
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旁边博古架上的一件陶瓷摆件，摆件摇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落。
顾宸渊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将摆件扶住，避免了它摔碎的命运。但他的手指，却不小心被摆件锋利的边缘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沈清璃看到血，愣了一下。
顾宸渊却像是毫无知觉，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着沈清璃，仿佛那道伤口不存在。他将摆件放回原处，看着沈清璃，声音沙哑而疲惫：
“沈清璃，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才肯……给我一个机会？”
沈清璃看着他手指上那道刺目的红，又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卑微的痛苦和挣扎，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软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惧。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被他任何细微的举动所迷惑。
她狠狠心，别开脸，不再看他手上的伤，也不再看他眼中的情绪。
“我们之间，没有机会了。”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顾宸渊，别再白费力气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犹豫，绕过他，快步朝着茶室出口走去。这一次，顾宸渊没有再阻拦她。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手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胸口那片仿佛被彻底掏空的地方。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己经彻底失去她了。
而快步离开茶室的沈清璃，首到坐进出租车，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浑身脱力，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己经下定决心，在看到他受伤和痛苦时，心还是会这么痛？
这场避无可避的交锋，没有赢家。
只有两颗同样千疮百孔的心，在各自的战场上，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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