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工作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风铃的清脆声响。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张力。
沈清璃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她看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又拼命想要遗忘的脸，此刻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眉宇间少了些从前的凌厉，却多了一份沉淀下来的深沉和……疲惫？但那双眼眸，依旧深邃如海，此刻正牢牢地锁着她，里面有震惊，有探寻，有克制，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灼热。
顾宸渊也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贪婪地描绘着眼前的人。一年不见，她变了。长发随意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脖颈，穿着简单的亚麻长裙，身上褪去了在南城时的紧绷和棱角，多了几分云水般的宁静和温婉。她看起来气色很好，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她过得很好，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过得很好。
“你……”沈清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问题打破了沉默，也惊醒了顾宸渊。他收敛起眼底翻涌的情绪，迈步走了进来，动作自然而从容，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来云城出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听人说这里有一家不错的设计工作室，就过来看看。”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沈清璃知道，这绝不可能只是巧合。云城这么大，他偏偏走进了她这家不起眼的小店？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弯腰捡起掉在桌上的画笔，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顾总说笑了，我这里只是个小工作室，恐怕入不了您的眼。”
她刻意用了疏离的称呼，试图划清界限。
顾宸渊的眸色暗了暗，没有在意她的冷淡。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室的布置，简洁，温馨，充满了她的个人风格。墙上挂着她的设计稿，桌上摆着她做的小手工，一切都透着安静而充实的生活气息。
“这里很好。”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很适合你。”
沈清璃的心微微一颤，没有接话。她走到工作台后，借着整理东西的动作，与他拉开距离：“顾总需要什么设计服务吗？如果没有，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忙。”
她在下逐客令。
顾宸渊看着她刻意疏远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紧了，一阵闷痛。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最近投资了一个文旅项目，就在苍山脚下，想做一个有当地特色的品牌视觉。听说沈小姐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合作？”
合作？沈清璃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而坚定：“抱歉，顾总。我的工作室规模很小，只接一些本地的小项目，恐怕无法胜任您这样的大项目。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
顾宸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清璃，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无奈和……恳求？
这一声“清璃”，瞬间击溃了沈清璃努力维持的平静。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愤怒：“那顾总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说话？像老朋友一样叙旧吗？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带着颤抖：“顾宸渊，你放过我吧！我己经离开了南城，离开了你的世界，我只想在这里过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顾宸渊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没有想打扰你。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沈清璃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圈瞬间红了，“没有你，我过得非常好！所以请你离开！现在就离开！”
她的逐客令己经带上了哭腔。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积压了一年的委屈和此刻重逢的冲击，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顾宸渊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水，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知道，他不能逼她。一年前的伤害太深，她需要时间。
“好。”他最终妥协了，声音沙哑，“我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里，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工作室。
风铃再次响起，门被轻轻关上。
工作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清璃一个人。她脱力般地靠在工作台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来了。他又走了。
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平静了。
而走出工作室的顾宸渊，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坐进停在路边的车里，点燃了一支烟，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挂着“璃光”牌子的玻璃门。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复杂而坚定。
清璃，我找到你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手。但我会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慢慢来。
我们之间，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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