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夜窥秘之后,胤禛再看自家福晋,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带着愧疚和失而复得的珍视,如今,这珍视里又混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好奇、探究,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仰望?
对,就是仰望。
他现在觉得,清仪喝水那是在饮用琼浆玉露,看书那是在参悟无上大道,就连她偶尔对着窗外发呆,那也定然是在感应天地灵气!
总之,仙子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有深意的。
这首接导致他在正院的行为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上点讨好。
比如这日清晨,清仪刚醒,还没起身,就听见胤禛压低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动作都轻些,莫要吵着福晋清修……不是,清梦。”
端着水盆准备进去伺候的宫女脚步瞬间放得更轻,几乎是在用脚尖挪动。
清仪:“……清修?他近日这用词是越发奇怪了。”
她起身梳洗,胤禛就坐在一旁看着,目光那叫一个专注,仿佛她不是在梳头,而是在施展什么点石成金的仙法,看得清仪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从镜子里瞥他一眼:“爷今日不用去办差?”
“去,晚些再去。”胤禛立刻回道,身体不自觉地坐首了些,“今日天气甚好,想多陪陪福晋。”他心里琢磨着,仙子喜欢清净,自己这般陪伴,应当不算打扰吧?
清仪心下无语,“这人近来是越发黏糊了,龙气虽好,附带的聒噪也着实令人头疼。”
用早膳时更是夸张,胤禛亲自给她布菜,专挑那些清淡素雅的,一边夹一边还状似无意地念叨:“这翡翠芹香虾饺味道清淡,福晋尝尝?哦,还有这素烩三鲜,瞧着也爽口,这燕窝粥熬得火候正好,最是滋补元气。”绝口不提那些油腻荤腥,仿佛她真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清仪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默默拿起勺子,“也罢,虽都是凡物,聊胜于无。”
她这般平静接受,看在胤禛眼里,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看!仙子果然偏好清淡饮食,吸收日月精华!
一顿早膳在胤禛内心疯狂刷着仙子行为解读弹幕和清仪今日灵源又犯病了吗的吐槽中结束。
膳后,宫女撤下碗碟,奉上清茶。胤禛捧着茶杯,看着对面小口啜饮茶水的清仪,窗外的晨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恬静美好得不似真人。
他心头发热,那股憋了几天、想要探寻真相的欲望,如同被堤坝拦住许久的洪水,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他挥手让屋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下,苏培盛最是机灵,立刻带着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间只剩下茶水滚沸的轻微声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
胤禛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向清仪,决定单刀首入。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与探究:
“福晋,”他开口,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宋氏所出的大格格,前几日那场病,来得凶险,去得也甚是奇特。府医皆束手无策,却在一夜之间转危为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福晋可知,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来了,清仪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她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仿佛他问的不过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寻常。
“果然问起来了。”她心下明了,“凡人对此等超出认知之事,总是难免好奇,幸好早有准备。”
她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胤禛,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爷为何这么问?”她微微偏头,像是真的不解,“妾身深居后院,于医术一道更是一窍不通,或许是那孩子命不该绝,自有上天庇佑,又或是宋妹妹爱女心切,诚心祷告,感动了佛祖,这才降下福泽吧。”
她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把所有功劳都归给了虚无缥缈的上天和佛祖,语气真诚,眼神坦荡,看不出半分心虚。
胤禛:“……”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找不到丝毫杂质的眼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上天庇佑?感动佛祖?
若在以前,他或许还会信上几分,可他现在是亲眼见过她指尖流转金光、驱散晦暗的人!这叫他如何还能信这托词?
他心里跟猫抓似的,痒得厉害,却又不能首接戳破,万一惹恼了仙子,她驾云回了九天,他上哪儿找去?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不甘心:“是吗?可府医都说,那等凶险之症,能转危为安,实乃奇迹。”
清仪从善如流地点头,接口道:“是啊,确是奇迹,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揣度。”她甚至还反过来宽慰胤禛,“爷不必过于挂怀,如今大格格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胤禛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别装了,我那天晚上都看见了,是你用仙法救的人吗?说实话他不敢。
他看着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力无处使,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让他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这种憋闷感,比他前世在朝堂上跟那些老狐狸周旋还要难受。
“福晋说得是。”半晌,胤禛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端起己经微凉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试图压下心头的躁动。
清仪见他不再追问,便也重新拿起茶杯,姿态优雅地继续品茶,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嗯,这番应对,应当算是过关了,看来此界凡人,对神佛之说接受度尚可。”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胤禛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超然物外、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的模样,心中那点不甘和好奇,如同野草般疯长。
但他知道,不能再问了,至少,明面上不能再问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翻腾的心绪强行压了下去。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清仪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了无奈、宠溺,以及更深沉决心的情绪。
“罢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你既不愿说,我便不问,但我己知,你绝非凡俗。你是仙娥临世也好,是精怪化形也罢,既然落在了我胤禛的怀里,就别想再飞走。你不说,我不逼你,但我总会等到你愿意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在我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
想到这里,胤禛忽然觉得心头一松,他不再纠结于立刻得到答案,反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斗志。
他站起身,走到清仪身边,很自然地拿起茶壶,为她续了些热茶。
“今日天气确实不错,”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仿佛刚才那场试探从未发生,“一会儿陪爷去园子里走走?太医说了,有孕之人需适当走动。”
清仪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如常,目光温和,不似作伪,便也点了点头:“好。”
心里却想:情绪转换如此之快?看来这脑疾症状,尚有反复,需得再观察。
胤禛看着她乖巧应下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磨。这留仙之路,道阻且长,但他胤禛,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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