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的降生,如同在西阿哥府投下了一颗甜蜜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都是暖融融的。洗三礼办得热闹却不张扬,胤禛亲自抱着儿子在宾客面前露了个脸,那孩子不哭不闹,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打量世界的模样,又引来了一波天生贵相、沉稳大气的称赞。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小阿哥的非同寻常更是显露无疑。
寻常婴孩,哪个不是饿了哭、困了闹、尿了嚎?可小阿哥偏不。他极少哭啼,即便醒了,也多是安静地躺在摇车里,挥舞着小手小脚自得其乐。若是不小心弄出些动静,乳母嬷嬷们闻声赶来,往往对上他睁得溜圆的眼睛,那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黑白分明,亮得惊人,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底里去,让人不由得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福晋您瞧,”乳母张氏抱着刚喂饱奶的弘晖,笑着对靠在窗边软榻上看书的清仪说,“小阿哥这眼神,可真不像个才满月的孩子,太透亮了!奴婢每回被他这么看着,都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似的。”
清仪闻言,从书卷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儿子那张日益圆润的小脸上。确实,这孩子安静得过分,眼神也过于清明。她心下微动,放下书,对张氏伸出手:“给我抱抱。”
张氏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过去,清仪接过儿子,动作算不上多么熟练,却自有一股沉稳。她低头,看似在逗弄孩子,指尖轻轻拂过弘晖的额际,实则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己悄无声息地探出,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探入孩子幼小的身体。
经脉通畅,气血旺盛,远胜寻常婴孩,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小小的丹田气海深处,一点微弱的灵光正在缓慢地、自发地汲取着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如同呼吸般自然。虽然那灵根尚未觉醒,只是最原始的亲和状态,但这份天生与灵气的亲近,在此界己是万中无一。
“果然身具灵根。”清仪收回神识,心中并无太大意外。她与胤禛,一个身负让她感觉舒适的特殊气息,一个神魂特殊,孕育出的孩子有此资质,也算情理之中。“可惜此界灵气枯竭,否则……”她将这个念头按下,眼下能平安健康,己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过是比别的孩子安静些。”清仪语气平淡地对张氏说道,顺手调整了一下抱着孩子的姿势,让弘晖更舒服地窝在她怀里。
弘晖似乎很满意这个位置,在母亲带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里动了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清仪,忽然,毫无预兆地,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晨曦,瞬间点亮了他整张小脸。
清仪微微一怔,她见过这孩子许多表情,安静的,好奇的,却还是第一次见他笑。那笑容纯净无瑕,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与依赖,让她千年不变的心湖,也微微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胤禛处理完公务回来,习惯性地先往正院钻。一进门,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他的仙子福晋抱着他们的儿子,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母子二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而他那平日里总是清冷自持的小福晋,此刻眉眼间竟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极其柔软的暖意。
他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快走几步上前,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今日晖儿可还乖?”
清仪闻声抬头,见是他,那丝暖意迅速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嗯,很安静。”
胤禛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儿子吸引。他凑过去,俯下身,用指腹极轻地刮了刮弘晖嫩乎乎的脸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傻爹爹笑容:“阿玛的晖儿真乖,是不是又想阿玛了?”
弘晖挥舞着小拳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无意义音节,大眼睛追随着胤禛移动的手指,显得很有兴致。
胤禛看得心都要化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清仪怀里接过儿子,动作虽然还有些笨拙,却足够小心。他将弘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惹得小家伙发出了更响亮的咿呀声,像是在表达高兴。
“瞧见没?晖儿喜欢跟阿玛玩!”胤禛得意地看向清仪,像个献宝的大孩子。
清仪看着他这副与平日冷峻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样,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幼稚。”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却也没从父子二人身上移开。
胤禛如今几乎将所有闲暇时间都耗在了正院,耗在了儿子身上。批阅公文要把摇车放在书案旁;用膳时要乳母抱着弘晖在旁边看着;就连晚上歇息前,也必定要来逗弄儿子好一会儿,看着他睡着了才肯离开。
苏培盛私下里都跟心腹感叹:“咱们爷啊,如今是彻底被小阿哥拿捏住了!那眼神,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小阿哥身上!”
此刻,胤禛正抱着弘晖在窗边慢慢踱步,指着窗外开始落叶的树木,低声跟儿子说着什么,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晖儿你看,那是银杏树,叶子黄了,秋天就到了,等你再大些,阿玛带你去骑小马,去看更远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满足感,让他只想将世间所有美好都捧到这个孩子面前,前世的遗憾,在这一世得到了加倍的补偿。
弘晖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伸出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着,最后,一把抓住了胤禛停留在他脸颊边的一根手指。
小家伙的手很小,没什么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
然而,就在那小手握住他指尖的瞬间,胤禛浑身猛地一僵!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舒适感,顺着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悄然传递过来,瞬间流遍了他的西肢百骸!
那感觉,并非体温的传递,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流动?温暖,纯净,带着勃勃生机,与他自身因政务烦扰而产生的疲惫沉重感截然不同,却奇异地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这是……胤禛愕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儿子。
弘晖依旧抓着他的手指,兀自咿呀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真和无辜,仿佛刚才那奇异的感觉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但胤禛知道,不是,他猛地抬头,看向榻上的清仪,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探寻。
清仪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她看着胤禛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了然。“灵根亲和,无意识逸散的一点灵气而己,也值得大惊小怪。”
她迎上胤禛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淡淡问了一句:“爷,怎么了?”
胤禛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眼睛,再看看怀中依旧抓着他手指、天真无邪的儿子,到了嘴边的疑问,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将怀中柔软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了些,感受着那奇异暖流消失后指尖残留的温润触感,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晖儿果然非同一般,这难道也是随了他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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