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破屋的窗纸就透着灰蒙蒙的光，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着地上的灰尘打转，冻得人缩脖子。
苏甜宝是被冻醒的。她缩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的粗布被子薄得像层纸，刚回暖的身子又泛起凉意。旁边的苏二郎睡得正香，小身子蜷成一团，嘴里还嘟囔着梦话，大概是又梦见吃的了。
“唉……”
炕下传来李氏低低的叹息声，带着浓浓的愁绪。
苏甜宝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往外看。只见李氏正蹲在灶房门口，手里拿着个豁了口的米缸，缸底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粒零星的米糠。她把米缸翻过来磕了磕，连半粒米都倒不出来，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苏老大站在旁边，手里攥着烟袋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昨天那斤精米，熬了两顿稀粥就见了底，现在家里是真的一粒存粮都没有了。
“他爹，这可咋整啊？”李氏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米缸空了，柴火也快烧完了，这冬天还没过完，咱自己都快冻饿而死了，再添个云景渊，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苏老大心上。他沉默着蹲下来，点上烟袋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脸色更沉了：“我知道难，可这娃刚退烧，身子骨还弱，现在赶出去，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
“那咱全家就该陪着他一起饿死？”李氏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甜宝才三岁半，大郎二郎也还小，你就忍心让他们跟着受这份罪？云景渊是外人，咱犯不着为了外人赔上全家的命！”
“你说的是人话吗？”苏老大猛地站起来，烟袋杆往地上一磕，“啥叫外人？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咱苏家祖辈都是老实人，干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我不是见死不救！我是要活命！”李氏也红了眼，声音哽咽，“你以为我愿意赶他走？可家里啥情况你不清楚？昨天熬粥的时候，大郎二郎盯着锅看的眼神，你没看见？甜宝为了让着他，自己只喝了小半碗，你忍心让她再饿肚子？”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吵醒了炕上的苏大郎和苏二郎。兄弟俩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爹娘红着眼吵架，都不敢出声，只是默默攥紧了衣角——他们也知道家里穷，也怕饿肚子，可一想到昨天那个沉默的少年，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苏甜宝也听明白了，这是爹娘在为要不要留下云景渊争执。她心里一紧，连忙爬下炕，小短腿噔噔噔跑到堂屋。
云景渊就缩在堂屋角落的草堆上，身上盖着苏大郎那件旧褂子，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听到了争执声，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可当听清李氏的话时，那点迷茫瞬间被戒备和难堪取代。
他悄悄往草堆里缩了缩，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他听懂了，这家人在为养不起他吵架。
苏甜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软。明明是个半大孩子，却总像只被遗弃的小兽，连委屈都不敢露出来。她想起系统说的“命运轨迹偏转”，想起这少年未来会是苏家的后盾，更想起自己心里那点恻隐之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被赶走。
“娘！爹！别吵了！”
苏甜宝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她小跑着扑到云景渊身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云景渊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讶——这个小丫头，怎么又主动靠近他？
苏甜宝没管他的反应，仰头看向争吵的爹娘，小脸上满是认真，奶声奶气地喊：“娘，别赶哥哥走！留下哥哥好不好？”
李氏看着她，心里又气又疼：“甜宝，你不懂，家里没粮了，养不起他……”
“甜宝少吃一口！”苏甜宝不等她说完，就抢着开口，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仰着小脸，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甜宝以后不喝稠粥了，只喝米汤，把饭饭省给哥哥吃！留下哥哥，甜宝听话！”
她说着，还故意往云景渊胳膊上蹭了蹭，小脑袋靠在他冰凉的袖子上，软乎乎地补充：“哥哥好，不欺负甜宝，还会……还会看着甜宝睡觉。”
其实云景渊啥也没干，但苏甜宝深谙“卖萌要卖全套”的道理，故意编了个小细节，让爹娘觉得云景渊是个好孩子。
李氏被她这副模样戳中了心窝子。三岁半的小娃娃，自己都吃不饱，却还要省饭给外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让她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苏老大也愣住了，看着女儿抱着云景渊胳膊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他走上前，摸了摸甜宝的头顶，声音放缓：“甜宝乖，爹没说要赶哥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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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看着甜宝软乎乎的小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罢了罢了，娘不赶哥哥走了。只是甜宝，你不能少吃，你还小，得吃饱了才能长高高。”
“娘～”苏甜宝在她怀里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甜宝吃饱了，哥哥也吃饱了，全家都吃饱饱！”
苏大郎和苏二郎也凑过来，苏二郎小声说：“娘，我也能少吃一口，给哥哥留饭。”
苏大郎虽然没说话，却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同。
一家人的态度都软了下来，堂屋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缩在草堆上的云景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甜宝为了留下自己，奶声奶气地跟爹娘保证“少吃一口”，看着这家人因为这个小丫头的一句话，就愿意顶着饿肚子的风险留下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又酸酸的。
他沉默了这么久，第一次主动打破了安静。
云景渊缓缓从草堆上坐起来，因为虚弱，动作还有些不稳。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看着苏老大和李氏，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我……能干活。”
三个字，说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苏老大和李氏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个一首沉默寡言的少年会突然开口。
云景渊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更清楚了些：“我能砍柴，能挑水，能下地干活……我不要你们白养我，我用干活换饭吃，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沉稳。明明脸色还苍白得厉害，却硬是挺首了脊背，像棵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小树苗。
苏甜宝看着他，眼睛亮了亮——这才是未来能成大事的皇子嘛！有担当，不矫情！
苏老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好感。他最看重的就是男人的担当，这少年虽然年纪小，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比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半大孩子强多了。
“好！”苏老大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洪亮，“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你就安心留下！好好养身体，等身子好了，再帮家里搭把手！咱苏家虽然穷，但也不会让你白干活，饭管饱！”
李氏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反对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而且这少年看着就老实，不像会偷懒耍滑的人。
云景渊看着苏老大爽快的模样，又看向被李氏抱在怀里、正对着他笑的甜宝，眼底的戒备彻底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诚的感激。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低声说：“谢谢你们。”
“不用谢～”苏甜宝对着他挥了挥小手，笑得甜滋滋的，“以后你就是甜宝的哥哥啦！要和大郎哥哥、二郎哥哥一样，疼甜宝！”
云景渊看着她软乎乎的笑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苏老大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烟袋杆也抽得有滋有味起来：“好了好了，天快亮了，我去后山看看能不能砍点柴，顺便找找有没有冻住的野菜。他娘，你在家看着孩子们，再把那点米糠熬点糊糊，先垫垫肚子。”
“哎，知道了。”李氏抱着甜宝，转身往灶房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日子还苦，可家里多了个能干活的少年，还有甜宝这个小福星，她心里竟莫名觉得，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苏大郎和苏二郎跟着李氏去灶房帮忙，苏甜宝则留在堂屋，蹲在云景渊身边。
“哥哥，你身子还疼吗？”她仰着小脸问，小手还抓着他的袖子。
云景渊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不疼了。”
“那就好～”苏甜宝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等爹爹砍了柴，生了火，屋里就暖和了。等会儿还有糊糊喝，虽然不稠，但是能填肚子。”
云景渊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模样，漆黑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软乎乎的，暖暖的，像个小暖炉，驱散了他心里的寒意。
他沉默地看着她，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小丫头的模样——是她，在他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手，把他留在了这个陌生却温暖的家里。
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干活，好好保护这个小丫头，保护这个家。
苏甜宝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正偷偷跟系统沟通：“系统系统，刚才的粗粮饼呢？快给我看看！”
【叮～系统空间己为宿主打开，粗粮饼*2己存放妥当，宿主可随时取出～】
卡通音落下，苏甜宝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粉色空间，里面放着两个黄澄澄的粗粮饼，看着就有食欲。
她心里美滋滋的——有系统在，有家人在，还有未来的皇子大腿可以抱，这炮灰崽的日子，好像越来越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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