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缓缓盖住苏家村。后院的红薯藤在月光下泛着淡绿的光，甜宝攥着一块刚烤好的红薯，踮着小短腿往后院的柴房走——自昨晚黑衣人来过，云景渊就总往柴房躲，晚饭都没吃几口，肯定是有心事。
柴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甜宝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云景渊坐在柴草堆上，手里拿着那枚刻着兽爪纹的飞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月光落在他脸上，苍白得让人心疼。
“景渊哥哥。”甜宝小声喊，捧着红薯凑过去，“你怎么不吃晚饭呀？甜宝给你留了红薯，还热着呢。”
云景渊回过神，看到甜宝软乎乎的小脸，眼底的阴霾散了些，他接过红薯，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指尖冰凉。
甜宝蹲在他身边，小脑袋歪着，盯着他手里的飞镖：“哥哥，是不是因为这个坏人的东西，你不开心呀？”
云景渊指尖一顿，低头看着甜宝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那飞镖、那黑衣人，还有文会上的王姓学子，都在提醒他，他的过去不是简单的失忆，而是藏着危险，这些危险，迟早会找上苏家，找上甜宝。
“甜宝，”云景渊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哥哥可能……要走了。”
“走？”甜宝愣住了，手里的红薯差点掉在地上，“景渊哥哥要去哪？是要找家人吗？”
“不是。”云景渊摇摇头，眼眶微微发红，他握紧飞镖，语气沉重，“那黑衣人，还有文会上看到玉佩就跑的人，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身上的秘密，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甚至……危险。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他想起苏老大的憨厚、李氏的温和，想起苏大郎苏二郎的亲近，更想起甜宝一次次护着他、喊他“哥哥”，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这是他第一次有家的感觉，可他却不能留在这，他怕那些藏在暗处的危险，会毁掉这个温暖的家，毁掉眼前的小丫头。
“连累？”甜宝一下子急了，小手抓住云景渊的衣角，眼眶瞬间红了，“景渊哥哥才不是连累！你是俺的哥哥，是苏家的人！你不能走！”
“甜宝听话。”云景渊伸手想摸她的头，却被甜宝躲开了。
小丫头猛地扑进他怀里，胳膊死死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衣襟里，放声大哭：“俺不听话！景渊哥哥不许走！你说过要护着甜宝的！你说过这里是你的家的！我们说好要一起的！”
哭声像小锤子，一下下砸在云景渊心上。他僵硬地坐在那里，手抬了好几次，却不敢回抱她——他怕自己一抱，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呜呜……景渊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甜宝了？是不是觉得甜宝麻烦？”甜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甜宝会很乖的，甜宝少吃红薯，甜宝不惹你生气，你别走好不好？”
云景渊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甜宝的头发上。他伸手轻轻抱住甜宝，声音哽咽：“不是的，甜宝最乖了，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怕……怕连累你，怕那些坏人伤害你。”
“有爹爹，有娘亲，有大郎哥哥二郎哥哥，还有甜宝！我们一起打坏人！”甜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眼里满是坚定，“甜宝是福星，甜宝能保护哥哥！你不许走！我们说好要一起的！”
云景渊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看着她明明害怕却还要逞强护着他的模样，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他紧紧抱住甜宝，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好……哥哥不走，哥哥陪着甜宝，陪着这个家……”
月光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红薯的香气混着泪水的咸味，在小小的柴房里弥漫——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家，更舍不得怀里这个拼尽全力护着他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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