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科学研究所的隔离区房间里，灯光柔和地洒在地板上，映出甘甜（张能）略显局促的身影。她站在床边，指尖捏着那件淡粉色的女式病人服衣角，深吸一口气后，利落地将其脱下。
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属于少女的身体曲线柔和而完整。过去这段时间，作为郑丽秘书的她虽学着女性化打扮，却对这具身体的细节全然陌生，穿脱贴身衣物时，动作里总带着几分生涩的试探。她拿起甘甜手术前穿的那套内衣——白色的文胸带着蕾丝花边，粉色的内裤绣着小小的樱花图案，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才笨拙地扣上搭扣，肩带勒得有些紧也浑然不觉。
穿好内衣，她拿起那件挂在衣架上的白色连衣裙。料子是轻盈的雪纺，裙摆垂到膝盖上方，领口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她套上裙子，拉好拉链，对着镜子理了理裙摆，目光落在床脚的一双鞋子上——那是一双米白色的帆布鞋，鞋面上沾着些许灰尘，鞋带系成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显然是甘甜常穿的款式。她弯腰拿起鞋子，左脚先试探着伸进去，鞋码刚刚好，右脚跟进时，却因为不太习惯这种轻便的鞋型，差点踉跄着摔倒。她扶着镜子站稳，低头看着脚上的帆布鞋，心里又是一阵茫然——这双鞋陪甘甜走过多少路？踩过多少街头的石板？她一无所知。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可眼神里的茫然藏不住。她没有甘甜的记忆，不知道这裙子该配哪双鞋子（尽管此刻己穿上），不知道领口的蝴蝶结该系成什么样才是甘甜习惯的样子。
“来，我帮你梳头。”郑丽拿着一把桃木梳子走过来，声音轻柔。
甘甜（张能）顺从地坐到梳妆台前，感受着梳子齿轻轻划过头皮的触感。郑丽的手法很熟练，手指穿梭在发丝间，将她的长发拢到脑后，松松地挽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从鬓角垂落，恰好遮住耳垂，显得随性又灵动。“这样就更像了，”郑丽后退半步，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最终点了点头，“这才是甘甜手术前的样子。”
甘甜（张能）看着镜中的丸子头，指尖想去碰，又缩了回来。她不知道这发型背后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不知道甘甜是为了图方便才总梳这样的头，还是有别的缘故。
晚饭是在研究所的休息区吃的，简单的两菜一汤。郑丽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时不时提醒：“女孩家吃饭慢，你别狼吞虎咽的。”甘甜（张能）便放慢速度，小口咀嚼，却不知道甘甜是否爱吃青菜，只能每样都夹一点，生怕露出破绽。
饭后，郑丽的表情严肃起来，拉着她的手叮嘱：“记住了，对外就说张能在实验中感染了罕见病毒，抢救无效去世了，这事我己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怀疑。”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还有，我们现在的身份得保持距离。你是刚‘失踪’归来的甘甜，我是郑氏医院的院长，从公开立场上，我们还是‘敌对’的——毕竟你之前带头抗议过我的研究。所以，尽量不要见面，有事就打这个号码。”她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
甘甜（张能）接过便签，认真叠好放进包里，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她记不住那么多细节，不知道甘甜和郑丽过去的“敌对”具体是怎样的，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会露馅。
“去吧，”郑丽拍了拍她的肩膀，“机器人会送你到无人飞车停靠点。记住，你就是甘甜，别露馅。”
走出地下研究所，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机器人将她送到停靠点，一辆银灰色的无人飞车正悬浮在半空，车门自动打开。她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报出甘甜家的地址时，声音都有些发飘——那地址是郑丽临时告诉她的，她怕自己下一秒就忘了。
飞车平稳地升空，穿过城市的高楼大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拿出甘甜的手机，解锁屏幕——密码是郑丽给的甘甜生日，可她对着屏幕上的通讯录，一个名字都认不得。微信聊天群里，汉服协会的消息刷了屏，群成员都是实名且带着真人相片，头像里的年轻男女穿着各式各样的汉服，笑容灿烂。
“甘甜到底去哪了？都一个月了，报警也没消息啊！”发消息的是个梳着双马尾的女生，头像里她穿着一身明制袄裙，相片下方标注着“林小雅”。
“就是啊，小雅这一个月都快急疯了，天天往警局跑。”另一个男生头像接着说。
“王学长天天去她家门口等，就盼着她能回来。”
“会不会是被郑氏医院的人报复了？毕竟她和林小雅之前带头组织抗议集会，闹得挺大的……”
“别瞎说！希望她只是出去散心了。”
林小雅紧接着发了条语音，点开后，清亮又带着焦虑的声音传出来：“甘甘你到底在哪啊？看到消息赶紧回我！汉服社下周有个游园活动，咱们之前说好要穿新做的那套宋制襦裙一起去的，你再不回来，料子都要放皱了！还有上次抗议集会的后续，有些材料我整理好了，等你回来咱们再合计合计……”
私聊框里，王学长的消息最多，几乎每天都有：“甘甜，你在哪？看到消息回我一下。”“今天协会活动，大家都在念叨你。”林小雅的消息也不少，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焦急，字里行间满是担忧：“甘甘，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我说啊，咱们俩谁跟谁！”“我去你家敲门没人应，邻居大妈说也没见过你，你到底去哪了？”还有几条是邻居大妈发来的：“小甜啊，你家阳台衣服挂了好多天了。”“你爸妈的忌日快到了，要不要大妈陪你去看看？”
甘甜（张能）盯着这些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打不出一个字。她不知道王学长是谁，更不知道这个和甘甜关系亲密、一起组织活动和抗议的林小雅长什么样、性子如何，不知道“爸妈的忌日”该用什么语气回复。她暗自打定主意，等回到家，一定要好好梳理手机里的联系人，尤其是这个林小雅，得从聊天记录里弄清楚她们的相处模式，一条条翻看聊天记录，哪怕花上几天几夜，也要慢慢拼凑出甘甜的人际关系网，弄清楚谁是朋友，谁是熟人，谁又该保持距离。她只能凭着感觉，在群里回了句：“我回来了，让大家担心了。”
消息发出后，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天哪！你可算回消息了！吓死我们了！”
“快说说去哪了？这一个月急死我们了！”
“王学长刚还在念叨你呢，快去看私聊！”
林小雅的消息几乎和王学长同时弹出，她发了个大哭的表情，接着说：“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现在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王学长也秒回：“你没事吧？在哪呢？我去接你！”
甘甜（张能）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消息，心脏猛地一缩。她不知道该说自己在哪，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们来接，尤其是林小雅，对方对她如此熟悉，稍有不慎就可能露馅。她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缓缓打下几个字：“真的没事，就是太累了，想早点睡，很快开学了，到时候跟你细说。”她先把这句话发给了林小雅，又复制粘贴给了王学长，然后赶紧退出了聊天框，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看穿。
无人飞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她下了车，穿着那双属于甘甜的帆布鞋，踩在小区的水泥地上，鞋底传来轻微的摩擦感，这种触感陌生又真实。她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小区门口，忽然有些恍惚。这里是甘甜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可她连哪栋楼是甘甜家都分不清，只能凭着郑丽给的门牌号，在小区里绕了三圈才找到那栋居民楼。
三楼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正是那件粉色的交领襦裙，在晚风中轻轻晃动，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她站在楼道口，手里攥着郑丽给的钥匙，指尖都在冒汗。郑丽说过，甘甜的家门除了钥匙，还需要本人头部扫描才能打开，这一个月来，应该没人进过她的房间。她不知道门后会有什么，不知道甘甜的家里会不会有她的照片，会不会有能暴露身份的东西，更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的头部扫描能不能顺利通过。
晚风吹过，带来楼下小贩叫卖的声音，还有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这些琐碎的人间烟火气，本该是甘甜习以为常的生活，此刻却成了压在她心头的重量。她看着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口，忽然觉得那扇门后，藏着一个她永远也无法真正进入的世界——因为她没有甘甜的记忆，就像没有地图的旅人，站在迷宫入口，连迈出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开脚步，走进了楼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了她走向三楼的身影，那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晃悠，像一个找不到归宿的幽灵。帆布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站在302室的门口，她停下了脚步。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中国结，是甘甜去年过年时挂的，郑丽提过这事。门侧的墙壁上，嵌着一个小小的扫描装置，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她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门把，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里面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甘甜写了一半的日记？会不会有她和林小雅、王学长他们的合照？会不会有……能证明“她不是甘甜”的证据？头部扫描真的能通过吗？如果通不过，又该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她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回荡，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脚下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推开这扇门，你的新生，就要开始了。可没有甘甜的记忆，这“新生”，更像一场没有剧本的戏，她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而手机里的那些名字和对话，尤其是林小雅的消息，将是她唯一的剧本线索。她攥紧了口袋里的钥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始终没有勇气抬手去触碰那个扫描装置，更没勇气将钥匙插入锁孔。门内的世界近在咫尺，却又远得像另一个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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