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顾夜琛告白的瞬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整个旋转餐厅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城市星河的无声流动。
他维持着前倾的姿态，那双深邃眼眸里的炽热和占有欲没有丝毫掩饰，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汪绿萍笼罩其中。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女人心脏骤停的瞬间。
汪绿萍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出现了一刹那的失序。
但仅仅是一刹那。
她迎着他那滚烫的视线，脸上没有半分普通女孩该有的羞涩或慌乱。
她只是晃了晃杯中残余的红酒。
殷红的液体，贴着晶莹的杯壁，划出一道危险又迷人的弧线。
然后，她抬起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漾开一抹自信到近乎狡黠的笑意。
“叮。”
一声脆响。
汪绿萍主动举杯，与他的酒杯轻轻一碰。
“顾先生。”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瞬间打破了他营造出的所有暧昧氛围。
“追求我是你的权利。”
她看着他微微变化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女王般的戏谑。
“答不答应，是我的。”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而精准的手术刀。
它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它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他抛过来的、那个名为“追求”的球，又不动声色地，抛了回去。
并且，重新定义了游戏规则。
顾夜琛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或许会羞涩地答应，或许会矜持地默许，又或者，会找个借口委婉地拒绝。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一个将主动权，重新牢牢攥回自己手里的答案。
汪绿萍没有理会他短暂的错愕。
她收回酒杯，将杯中最后一点红酒饮尽，动作干脆利落。
放下酒杯的瞬间，她再次看向他，眼神平静而坦诚。
“我刚刚从一个泥潭里爬出来，不想立刻跳进另一个漩涡。”
她的声音里，没有抱怨，没有自怜，只有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绝对清醒。
“对我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人生。”
“事业，未来，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这些东西，让我着迷。”
她顿了顿，给出了自己的最终定义。
“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
“它是锦上添花。”
“有，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一番话，掷地有声。
她将自己的姿态摆得明明白白。
我汪绿萍，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更不需要靠一份感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的人生，我做主。
你想参与进来？
可以。
但必须遵守我的规则。
空气中那股因告白而起的灼热，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的、棋逢对手般的张力。
顾夜琛的错愕，仅仅持续了三秒。
三秒之后。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受挫，反而迸发出了更加明亮、更加炽热的光彩。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无限兴味的低笑，从他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他笑了。
不是敷衍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欣赏与愉悦的笑。
他欣赏的，就是她这副样子。
清醒，独立，强大。
像一株扎根在悬崖峭壁上的雪松，任凭风吹雨打，依旧挺拔，依旧骄傲。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可能用常规的、那种霸道总裁式的手段去征服。
用钱砸？她自己就是豪门。
用权势压？她连命都差点丢过，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顾夜琛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确定了一件事。
得到这个女人的过程，一定会比他以往签下的任何一份百亿合同，都更加有趣，也更加充满挑战。
他眼中的征服欲，不减反增，烧得更旺了。
“好。”
他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应下。
“我明白了。”
没有再追问，没有再逼迫。
他只是用这个简单利落的回答，表示他完全接受她定下的所有规则。
你可以追。
但我随时可以喊停。
游戏开始。
但裁判，是她。
顾夜琛的反应，让汪绿萍都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像他这样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被如此“不给面子”地回应，多少会有些不悦。
但他没有。
他甚至比她想象中，更加坦然，也更加……聪明。
只见顾夜琛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地，切换了话题。
“既然如此，我们来聊点‘锦上添花’之前的事情。”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带着商人特有的精准。
“你工作室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夜莺基金’的盘子己经铺开，但核心的盈利项目，还不够清晰。”
他三言两语，就点出了她目前事业上最大的一个问题。
汪绿萍的思绪立刻被拉回到了工作上。
“我正准备成立一个独立的影视制作部门。”
她立刻接口，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现在的市场，内容为王。与其被动地接受别人的挑选，不如自己成为内容的制造者。”
“想法很好，但你有合适的团队吗？从剧本开发到拍摄制作，再到后期宣发，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最顶尖的人才。”
“我正在物色。”
“我这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飞快地讨论起未来的事业版图。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告白，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强强联合、彼此欣赏的战友模式。
不。
又有些不一样了。
空气中，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照不宣的暧昧。
像壁炉里燃尽后，尚有余温的火星。
看似熄灭，却随时可能复燃。
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刻，正式进入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升温期。
汪绿萍成功地，将这场感情博弈的主导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女王式回应的爽点，达成。
就在两人聊得正投入时。
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是顾夜琛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汪绿萍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随即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夜琛原本平静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玩味。
他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了汪绿萍的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打磨得更加璀璨的稀世珍宝。
他挂断电话。
然后，对着一脸探究的汪绿萍，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刚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国际上最负盛名的那位艺术片大导演，安德烈·帕克，刚刚落地。”
“他指名，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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