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用一层薄纸,去包裹一块寒冰,然后将它投入烈火。
“咔嚓……咔嚓……”
那层“界外之衣”成型的瞬间,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高塔的“秩序场”在疯狂地碾压它,而来自沈熄体内的“断剑印记”也在本能地排斥它。
苏清商承受着来自内外的双重夹击。她的神魂仿佛被置于石磨的两块磨盘之间,被反复碾压,痛不欲生。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有用!
虽然这层“外衣”正在不断碎裂,但它终究为她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高塔的“秩序场”那狂暴的剿杀之力,被这层缓冲带削弱了九成以上。
她咬紧牙关,扛着沈熄,再次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
每一步踏出,她脚下的暗金色甲板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印。她体内的力量在疯狂流逝,那层“界外之衣”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当白玉高塔那紧闭的巨门近在眼前时,她身上那层“界外之衣”终于“砰”的一声,彻底破碎!
狂暴的法则压力再次席卷而来。
但己经来不及了。
苏清商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自己的手掌,狠狠地按在了那扇冰冷而温润的玉门之上。
她的意志,再次化作一根无形的“针”,向着门扉核心处那枚她曾触动过的“原初之结”,发出了最卑微,也最执拗的祈求。
——开门!
嗡——
仿佛是回应她的执着,又仿佛是这“秩序之源”本身,也对她所带来的那个“异类”产生了一丝好奇。
巨大的玉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那充满了生命与秩序气息的柔和光芒,再一次倾泻而出。
苏清商再也支撑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沈熄的身体朝着门缝里奋力一推,而她自己,也随着这股惯性,跌了进去。
两人狼狈地滚入了那片神圣而空灵的内在天地。
在他们进入的瞬间,白玉之门轰然关闭。
而也就在这一刻,当沈熄的身体,那个承载着“断剑印记”的“破灭之源”,与这座塔的“秩序之心”,这两个代表了宇宙两种终极对立概念的“源点”,终于在同一个空间中相遇时——
异变,发生了。
整个广阔无垠的内在天地剧烈地一震!
头顶那颗如同太阳般巨大、缓缓搏动的光之核心,那孕育和储存着“秩序”与“法则”本源的心脏,它的搏动,在这一刻,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停滞!
紧接着它爆发出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是狂怒的光芒!
那光不再柔和不再温暖而是化作了亿万道审判的利剑,铺天盖地地朝着沈熄这个入侵者攒刺而来!它要将这个玷污了圣域的“瑕疵”,彻底净化!
而与此同时沈熄体内,那个一首沉寂着的“断剑印记”,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挑衅,被瞬间唤醒。
一首昏迷不醒的沈熄,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属于“终结”的绝对寂灭。
面对那亿万道秩序神光的审判,他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对着那颗光之核心,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的爆发。
但在这片由“织法”构成的神圣国度里,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裂痕”,凭空出现。
那一道“裂痕”,并非真实存在于空间之中。
它更像是一道烙印在“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的伤疤。当它出现时,整个由“秩序之心”构筑的内在天地,连同其中流淌的亿万万初始道纹,都在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那颗如同太阳般巨大的光之核心,它那狂怒的搏动戛然而止,亿万道化作审判利剑的秩序神光,就那样凝固在了半空,剑尖距离沈熄的眉心,不足三尺。
而沈熄,也保持着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出的姿态。他那双盛满了绝对寂灭的眼眸,与那颗代表着创生与秩序的“心脏”,隔空对峙。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唯一能动的是苏清商。
她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这神迹般,又或是末日般的景象,连呼吸都己忘记。她就像是两个正在对弈的神明棋盘上,唯一一颗不属于任何一方,却又被卷入棋局的棋子。
她的“异眼”,让她得以窥见这场静止风暴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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