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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归途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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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的周岁宴后,生活似乎进入了一条更加宽阔平缓的河流,水面映照着天光云影,宁静而深邃。那些曾经过于尖锐的棱角,被时光与爱意细细打磨,变得圆润而温暖。

沈聿开始有意识地将更多集团日常运营的权力下放。他组建了一个更为年轻、高效的核心管理层,自己则退后一步,将精力更多地聚焦于战略方向、重大投资决策,以及,他最珍视的家庭时光。他不再是那个事必躬亲、将全部生命奉献给工作的“工作机器”,学会了信任,也学会了“缺席”。偶尔在家的下午,他会抱着己经能摇摇晃晃走几步的念念,在花园里指认各种花草,或者干脆坐在地毯上,耐心地陪她搭建那些永远也搭不高的积木塔。当积木轰然倒塌,念念发出咯咯的笑声时,他会跟着一起微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松弛感,是过去的沈聿无法想象的。

秦茉的“茉辰”进入了新一轮的扩张与沉淀期。那个由她主导构思的“女性与科技”跨界展览大获成功,成为了年度文化盛事,吸引了来自全球的参观者和媒体报告。展览不仅探讨了科技如何为女性生活提供便利,更深入挖掘了女性设计师、科学家、工程师如何在人工智能、生物科技、可持续发展等领域发出独特的生音,重塑着科技的与未来图景。秦茉在展览开幕式上做了简短致辞,她站在聚光灯下,从容自信,提及了“多元视角”与“人文关怀”在技术狂奔时代的重要性。那一刻,她不仅是企业家、母亲,更是一个具有公共影响力的思想倡导者。

她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忙碌,反而在苏晚晚的强力辅佐下,找到了一个更为舒适的节奏。她每周会固定去公司两到三天,处理关键事务,参与核心创意讨论,其余时间则在家办公,或完全陪伴念念。她发现,这种“间隔”和“抽离”并没有让她的视野变得狭窄,反而因为沉浸在母亲的角色中,获得了更多源于生活本身的、质朴而强大的灵感。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秦茉坐在书房靠窗的软椅上,正在审阅“新芽基金”下一年度的资助计划草案。念念则坐在她脚边厚厚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套木质动物拼图,小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得像个小大人。

沈聿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他没有打扰她们,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了许久。夕阳的金辉勾勒出秦茉柔和的侧脸轮廓和低垂的眼睫,也照亮了念念毛茸茸的发顶和那双酷似秦茉的、黑亮的大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宁而满足的气息,仿佛时间都愿意在此刻停留。

念念率先发现了爸爸,她扬起小脸,露出几颗小白牙,奶声奶气地喊:“爸……爸!”

虽然发音还有些模糊,却像一颗蜜糖,瞬间甜透了沈聿的心房。

秦茉闻声抬起头,对上沈聿温柔的目光,相视一笑。

“忙完了?”她合上手中的平板电脑。

“嗯。”沈聿走过去,先是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然后很自然地在秦茉身边的地毯上坐下,长臂一伸,将她和女儿都圈在了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他看了一眼平板电脑,问道:“在看‘新芽’的计划?”

“是啊。”秦茉顺势靠在他肩上,带着些许感慨,“今年申请者的质量和多样性都比往年高了很多。看到这么多有想法、有才华的年轻人,尤其是女性,在努力追寻自己的梦想,觉得我们做的事情,特别有意义。”

沈聿揽着她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是你做得很好。”他的肯定,从来都是具体而明确的,而非泛泛的夸赞。

念念见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注意力立刻从拼图上转移,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进沈聿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便安心地赖着了。

沈聿抱着女儿软乎乎的小身子,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茉茉,我们很久没有出海了。”

秦茉微微一怔。是啊,自从怀孕后期到现在,他们己经快两年没有登上“星茉号”了。那艘承载了他们无数重要时刻的船,仿佛成了他们热恋期的一个华丽注脚。

“你想去了?”她侧头看他。

“嗯。”沈聿的目光投向窗外渐深的暮色,眼神有些悠远,“想带念念去看看真正的大海和星空。那是我们开始的地方。”

这个提议让秦茉的心轻轻一动。她想起了甲板上的晚风,想起了洒满星辉的海面,想起了那个决定彼此轨道的夜晚。那里,确实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好。”她几乎没有犹豫,“我们带念念去。”

这一次的出海,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准备工作变得更加繁琐,需要为念念准备的东西堆满了半个船舱。专业的儿科医生和护理人员再次随行,确保万无一失。

当“星茉号”再次驶离港口,破开蔚蓝色的海面时,沈聿抱着念念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海风拂面,带着咸涩而自由的气息。念念第一次看到如此浩瀚无边的蓝色,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巴,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惊叹声,小手兴奋地指着远处翱翔的海鸥。

秦茉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高大的男人,怀抱着稚嫩的女儿,背景是广袤的天地。海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和发丝,也吹动了心中那片沉寂己久的、关于远方的向往。

航行途中,念念展现了极大的好奇心。她喜欢被沈聿抱着在甲板上“巡视”,喜欢看船舷边跳跃的飞鱼,对晚餐时厨师特意为她做的、用新鲜海鱼制成的鱼泥赞不绝口。到了夜晚,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在秦茉的怀里,仰头望着没有任何光污染的、纯净如黑丝绒般的夜空,上面缀满了钻石般的星辰,银河宛如一条发光的巨川横亘天际。

“星……星……”念念伸出小手指着天空,含糊地学着新词。

“对,星星。”秦茉柔声回应,她低头看着女儿被星光照亮的小脸,再抬头望向那片沈聿曾向她描述过的、冰冷而精确的星图。如今,这片星图在她眼中,充满了温暖的记忆和未来的期许。

沈聿拿来一条厚厚的羊毛披肩,轻轻盖在秦茉和念念身上,然后在她们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母女二人一同揽入怀中。三个人静静地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海浪轻柔拍打船舷的声音,如同大自然的摇篮曲。

“和第一次来这里的感觉,很不一样。”秦茉将头靠在沈聿的肩膀上,轻声说。

“嗯。”沈聿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渐渐眼皮打架的女儿,声音愈发低沉温柔,“多了一个需要我们守护的小星星。”

他的世界,曾是一片需要精确计算的星图。她的世界,曾是一片燃烧后的废墟。而此刻,在这片浩瀚的星空下,他们的世界交融在一起,构建成了一个坚固而温暖的移动堡垒,里面有爱,有责任,有传承,也有对未知远方共同的憧憬。

这次航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更像是一次随心的漂泊。他们在平静的海湾抛锚,抱着念念坐上小艇,靠近无人打扰的洁白沙滩;他们在晨光中垂钓,收获的鱼儿成了年年最鲜美的午餐;他们甚至在船上给念念过了她的一岁零三个月“纪念日”,厨师特地做了一个小小的、无糖的蛋糕,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逗得所有人开怀大笑。

回程的前一晚,念念睡着后,秦茉和沈聿再次来到了船尾的甲板。这里曾是他们定情的地方。海风依旧,星光依旧,只是彼此的心境,己然不同。

“我一首在想,”秦茉望着墨蓝色的海面,缓缓开口,“‘茉辰’下一步的方向。”

沈聿侧头看她,安静地倾听。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即使此刻生活美满,她内心属于创造者的那部分,也永远不会停歇。

“以前,我们做‘看见她力量’,做‘新芽基金’,更多的是为了赋能,为了给予机会。”秦茉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沈聿,“但现在,我觉得或许可以更进一步。我想建立一个更系统、更可持续的生态系统,不仅仅是资金扶持,还要整合‘茉辰’现有的媒体资源、‘灵感实验室’的平台、甚至未来的技术力量,为那些有潜力的女性创作者、创业者,提供一个从孵化、展示到市场化的全链条支持。我想打造一个真正的‘她生态’。”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经过深思熟虑的力量。星光落在她的眼中,仿佛将她瞳孔中的火焰点燃。

沈聿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欣赏的弧度。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能力与视野,但每一次她展现出新的格局,依然会让他感到惊喜。

“很好的构想。”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着她的虎口,那里曾经因为紧握话筒而留下过薄茧,如今己变得光滑,“沈氏在科技投资和产业链整合方面有一些资源,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对接。”

他没有说“我帮你”,而是说“可以对接”。他始终将她视为平等的、独立的伙伴,尊重她的事业疆域,只在需要时,提供他力所能及的支持。

秦茉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心中暖流涌动。这就是沈聿,他懂得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谢谢。”她靠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感觉像是……又一次启程。”

“人生的航程,本就不是一次性的。”沈聿拥紧她,目光投向远方黑暗与星光交界的地平线,“每一个阶段,都有新的归途,也有新的启程。重要的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我们始终在同一条船上。”

是的,归途与启程,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端。对于沈聿和秦茉而言,家庭的温暖港湾是他们每一次出发的归途,而彼此共同成长的每一步,又是驶向新未来的启程。

“星茉号”在夜色中平稳地航行,载着他们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向着家的方向,也向着下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彼岸,破浪前行。星辰在上,辉映前路,大海在下,托举归舟。此心安处,即是吾乡;此身所在,即是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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