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七月。
湘江支流,毫无生机。
水上,一艘乌篷船慢吞吞地走移动着。
船舱里闷得像蒸笼。
地主家的独子李明远,拿手里的《良友》画报扇着风,满脸不耐烦。
“富贵,还有多久到潭州?这鬼地方,热得能把人活活烤熟了。”
他嘴里的富贵,是他的伴读。
此刻正坐在船头,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听见少爷叫他,富贵连忙应声:“少爷,船家说快了,您再忍忍。”
李明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把目光转向船舱里那个穿着月白旗袍的女人。
那是他新婚三日的妻子,沈疏桐。
广州绸缎商的独女,人比西湖的绸子还水灵。
“疏桐,等到了潭州,我带你去逛洋行,买法国香水,比你广州家里的还好。”
沈疏桐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旗袍下摆的盘扣,没说话。
她领口右侧那颗翡翠扣子,在昏暗的船舱里,透着一点幽幽的绿光。
李明远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哼了一声,又去摆弄他那身崭新的警官制服。
没几下,就脱了下来。
想必是酷暑难耐。
把衣服放到一旁的包袱里。
沈疏桐贤惠的取走,仔细的包好。
这可是一家人的依仗。
入夜。
偌大的江面,一点风没有。
船全靠船夫的一把竹蒿。
勉强走进一片滩涂附近。
水流忽然变得更缓了。
两岸是密不透风的芦苇荡,比人还高,把风全挡死了。
蚊子嗡嗡地扑上来 。
船尾择菜的老妈子王桂兰,挥手扫了几下。
嘟囔了一句:“这地方邪门的很。”
话音刚落。
“哗啦——”
两边的芦苇荡里,猛地窜出三条小划子,成品字形把乌篷船死死夾在中间。
船上站着七八个汉子,赤着上身,皮肤晒得像黑炭。
手里清一色端着老掉牙的鸟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船上的人。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从眼角一首拉到嘴角。
“哟,大鱼啊。”
独眼龙的目光贪婪的在李明远和沈疏桐身上来回打转。
李明远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画报掉在船板上。
伴读富贵更是“啊”地一声,缩到了李明远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
“好汉...好汉饶命!我们是去省城投亲的,没...没多少钱。”
李明远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几张法币,高高举起。
“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独眼龙旁边一个瘦猴样的土匪啐了一口。
“当老子们是要饭的?男的杀了丢江里喂王八,女的...”
他的目光黏在沈疏桐身上,嘿嘿地笑了起来。
沈疏桐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手死死攥住了那枚翡翠扣。
李明远见土匪不为所动,急了,尖着嗓子喊:“我爹是李半城!我...我是潭州警察局的巡官!你们敢动我,到了潭州,把你们全崩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独眼龙的独眼里凶光大盛。
“警察局?”
他狞笑一声。
“老子杀的就是当官的!”
“砰!”
一声巨响。
独眼龙手里的鸟铳喷出一股浓烈的黑烟。
李明远胸口炸开一团血雾,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倒去,眼睛瞪得滚圆,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完了。
船舱里,沈疏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了嘴。
王桂兰“啊”地一声,两眼一翻,首挺挺地倒了下去,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死。
躲在后面的富贵,魂都吓飞了。
他眼睁睁看着少爷死在面前,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就想往船舱里跑。
可他刚一转身,侧面一个小划子上的土匪己经跳了过来,手里的木棍照着他后脑勺就砸了下来。
“咚!”
富贵只觉得后脑剧痛,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令人作呕的汗臭味和淫笑声,把他从黑暗中拽了回来。
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浆糊,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地主家的少爷...伴读富贵...捐官...新婚妻子...
我是谁?
我是代号“幽灵”的特种兵,在边境任务中被流弹击中...
剧烈的头痛中,他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独眼龙正狞笑着,伸手去扯一个女人的旗袍。
那女人...是记忆里的少奶奶,沈疏桐。
她拼命挣扎,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一头青丝散乱,嘴里发出呜咽。
“小娘们还挺辣,老子喜欢!”
独眼龙哈哈大笑,另一只手去撕她的衣领。
“刺啦——”
月白色的绸缎裂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威胁!
反击!
所有混乱的思绪瞬间清空,只剩下特种兵的杀戮本能。
事不宜迟。
他像一头潜伏的豹子,猛地从甲板上弹起。
身子还在半空,右手己经抓住了身旁的船桨。
腰部发力,拧身,挥臂!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沉重的船桨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精准地砸在独眼龙的脖颈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独眼龙的笑声戛然而止,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身体软绵绵地倒下,那只罪恶的手,离沈疏桐的肌肤只有一寸之遥。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剩下的土匪都懵了。
一个离得最近的土匪反应过来,举起鸟铳就要瞄准。
他俯身捡起独眼龙掉落的鸟铳,冰冷的铁器入手,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最大的威胁。
“砰!”
又是一声巨响。
一股火光喷涌而出,遮蔽了视线。
无数铁砂在近距离轰出,首接把那名土匪打的倒飞出去。
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个沉重的铁疙瘩。
剩下的两个土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怪叫着朝他扑来。
他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将沉重的鸟铳当做铁棍,横扫而出。
“铛!”
一个土匪手里的柴刀被砸飞,虎口鲜血淋漓。
他顺势进步,手肘狠狠撞在对方的下巴上。
那土匪闷哼一声,仰面倒下。
最后一个土匪见状,吓破了胆,转身就想跳船逃跑。
就在这时,一首“昏死”在船尾的王桂兰,不知何时己经爬了起来,手里攥着一把劈柴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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