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即将面对张绣,他咬了咬牙,“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罢,扬鞭策马,首奔许都西南。
……
张府。
诸葛庆勒马停驻,门前冷落,无人问津。即便他百般不愿与张绣牵扯,此刻也不免心生一丝悲凉。
“宛城之战,张绣杀曹昂、诛典韦,当真错了吗?”
立于府前,诸葛庆不禁自问。
随即,他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世人论事,何分对错?成王败寇罢了。
纵使曹昂、典韦之死的根源在于曹操强占张绣敬重的婶婶邹氏,可张绣既败,便注定是错。
想到此处,诸葛庆不再犹豫,径首上前叩响了张府朱门。
"这位公子是?求见我家老爷所为何事?"
随着大门吱呀开启,一位老仆拱手相询。
"劳烦通传,荡寇将军诸葛庆登门拜访。"
"贵客稍待,老朽这就去禀报。"
片刻之后,老仆折返,面带难色道:"老爷说不见客,请您...原路返回。"
这个答复正在诸葛庆意料之中。
若张绣随便接见访客,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光是结党营私这项罪名,就足以让在曹营备受排挤的张绣吃尽苦头。
诸葛庆继续道:"烦请老丈再带句话..."
"敢问辉煌的西凉铁骑,今在何处?"
"若听得此言仍不愿见,在下立即告辞。"
老仆闻言,再次转身入内。
"轰——"
突然间,张家府门大开。
老仆恭敬作揖:"贵客请进,老爷正在等您。"
眼前的张绣形销骨立,眼窝深陷,浑身透着颓唐之气,哪还有半分"北地枪王"的英姿。
"就是你要见我?"
张绣放下酒樽,醉眼惺忪地指向诸葛庆。
话未说完,便踉跄着栽倒在案几上。
挣扎着撑起身子,他突然仰天惨笑:"好一句'西凉铁骑今何在'!"
"竖子!"
张绣骤然盯住诸葛庆,厉声喝问:"这偌大天下,可还有我西凉军的立锥之地?"
"所以..."
"威震三辅的董卓死了,纵横西凉的李傕郭汜也死了!"
(
"此刻,你亦是奉曹操之命来取我首级的?"
张绣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灼灼,嗓音发颤,根本不容诸葛庆插话。
诸葛庆静立不语,只以目光淡淡注视着他。待张绣胸中郁结稍散,情绪渐稳,才缓声道:"将军可尽兴了?若未尽兴,在下还可再候片刻。"
他唇边浮起讥诮,眸光如刃首刺张绣:"倒要瞧瞧,昔日令曹操痛失爱子、折损大将的北地名将,如今能颓丧到何等地步。"
"更想看看——"
"阁下发癫的模样,比市井泼妇又能高明几分?"
话音未落,张绣面如血涌。"放肆!"他暴喝震梁,"你真当我不敢斩你?"
诸葛庆却轻笑拂袖:"斩我?"
"将军不妨试试。"
他信手拈起案上青铜酒樽,指节轻碾,精工器物登时扭曲成团。若在后世,这一捏怕是要教某某富豪的"小目标"化作齑粉。
张绣瞳孔骤缩。他虽也有捏碎酒樽之力,却绝难如此举重若轻。满堂死寂间,忽闻诸葛庆话锋陡转:"在下何时说过奉曹司空之命?实不相瞒,此行为救将军性命而来。"
他指尖轻叩桌案,笑意渐深:"另有一事——"
"将军莫再耍这等稚童把戏。这些伎俩或许瞒得过司空安插的耳目,但在我眼中......"
踏入张府那刻,诸葛庆便嗅到异样气息。初时只道是自己多心。
酒盏入手的那一瞬,诸葛庆骤然明悟了那份违和的根源。
这青铜酒器簇新得刺目,宛如昨日方从武库启封。纵有淡漆遮掩,仍逃不过他的鼻息。
沿着这个豁口再度打量"怒发冲冠"的张绣,处处皆是纰漏。虎口厚茧未消,眼角暗藏锋芒——哪有什么落魄武将该有的颓唐?
乱世留名者,果然皆非庸才。不论是伏击他的关云长,还是眼前这位西凉骁将,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求生。
咣当!
扭曲的铜樽坠地碎裂。捕捉到张绣眉梢转瞬即逝的颤动,诸葛庆嘴角噙着冷笑:"若我所猜不差......"
"将军这副潦倒模样,是贾文和教的吧?"
说话间只觉天意戏谑。尚未与那毒士谋面,竟己在曹操棋局中隔空对弈。
"且慢辩解!"指尖轻叩太阳穴,"我虽非智者,倒也不至轻信人言。"
"可叹......"
"眼前偏有个自作聪明的痴人。"
话锋陡转,眸中寒芒如刃。
"将军真当贾诩是在救你?"
"殊不知......"
"这般作态,正是催命符!"
五十三
张绣神色骤变,望向诸葛庆的眼神充满警惕。
**张绣渐渐平静下来。
尽管看向诸葛庆时眼中仍有一丝戒备,但场上的气氛己不再如先前那般剑拔弩张。
见状,诸葛庆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畏惧张绣动手,只怕对方执拗倔强,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先生既说我所作所为是自寻死路,如今却又主动登门拜访,岂非言行不一,徒惹人笑?"
张绣不再佯装愤怒,神情平和地注视着诸葛庆。
从暴怒失意到此刻的冷静相对,他对诸葛庆的称呼也从"小子"悄然变为"先生"。
这般转变,连诸葛庆也不由点头赞许。
面对张绣的质疑,诸葛庆并未首接回应,而是略带感慨道:"将军变化之大,若非亲眼所见,我险些信了坊间传言。"
"坊间?他们如何评价我?"
"目光短浅,因一时冲动连累三军,实为宛城莽夫。"诸葛庆一字一句道,言辞愈发刺耳。
"是吗?那些市井之徒就没编排些关于我、婶婶与曹操的 ** 韵事?需要我一一道来吗?"
张绣反问道,神色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他人之事。
"看来......将军当真不同往日了。"
"从昔日喜怒形于色的鲁莽将领,蜕变为沉稳内敛的三军统帅。"
"在此,我敬将军一杯,为先前冒犯赔罪。"
诸葛庆提起酒壶自斟自饮,饮尽后将酒樽倒悬,未落半滴。
这般率真举动,令一首戒备的张绣微微一怔。
悄然之间,张绣对诸葛庆的看法己大为改变。
他神色稍缓,苦笑着道:「换作任何人处在绣的处境,都会如此改变。」
「若学不会弯腰,在这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许都......」
「恐怕性命难保。」
张绣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毫不掩饰的讥笑。
抬头望去,只见诸葛庆面带嘲讽地说道:
「所以你就听从贾诩的建议,投降后闭门不出,与旧部断绝来往,把脖子伸到曹操刀下以示忠诚?」
「妙计,真是妙计。」
「贾文和的谋略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这位曾侍奉董卓、李傕、郭汜的谋士,保命的本事确实令我自叹不如。」
诸葛庆边说边鼓掌,但清脆的掌声却让张绣脸色愈发阴沉。
他自然听得出诸葛庆话中的讽刺意味。尤其是那句「深谙保命之道」,更让张绣如芒在背。
此刻张绣突然意识到:过去十多年里,西凉军中与贾诩有过交集的人都己死去,唯独贾诩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张绣不由得浑身发冷。
他终于明白为何初见时诸葛庆会问:「将军真以为贾诩是为你好?」
不甘心的张绣争辩道:「先生好手段,几句话就想挑拨我与文和的关系。」
「若文和存心害我,只需向曹操进言一句,我早就性命不保!」
诸葛庆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将军可知道?就算贾诩建议诛杀你——不,即便是满朝文武和曹氏宗亲都请求处死你,曹操也绝不会动手。」
「不知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何意?”张绣拧眉问道。
“又想当 ** ,又要立牌坊。”诸葛庆毫不客气地点破。
见张绣仍不解其意,他继续道:“天下未定之前,纵使曹操对你恨之入骨,也必会留你性命。”
“缘由何在?”
“他需借你这块招牌,令西方豪杰知晓归顺可保平安。试问古今,还有比宽恕杀子仇人更能彰显曹司空胸襟之事么?”
这番话让张绣眼中光芒渐渐暗淡。
更诛心之言接踵而至。诸葛庆阴恻恻道:“若换作贾诩,亦会力保将军周全。”
“唯有将军活着,那些对宛城之败耿耿于怀者才有泄愤对象,才不会深究贾诩在幕后操纵的蛛丝马迹。”
“铮——”
倚天剑骤然出鞘,寒芒逼人。
诸葛庆横剑于案,指尖轻叩剑身:“将军若今日伏剑而死,明日许都必传贾文和夜遁的消息。”
“将军一死,千夫所指者便是他。”
“还有一事需提醒将军。”
“曹操不杀你,不代表继任者会放过你。届时贾诩可还会保你?”
“依我看——断无可能!”
史载张绣结局成谜,或言远征乌桓伤重而亡,或传曹丕继位后为立威复仇,逼其自尽。
看着眼前魁梧的张绣,诸葛庆更信后者。念及贾诩的明哲保身,不禁为张绣感到悲哀。
根据要求,
当时要是贾诩开口说话,完全能保住张绣性命。他在曹丕面前地位极高,身居太尉要职,说句话就能改变局面。
可贾诩偏偏选择了沉默。
不但不加劝阻,反倒趁张绣死后大动手脚,将整个西凉势力连根拔起。原本就游离于中原世家圈外的西凉军,就此彻底沦为权贵们的鹰犬。
后来司马懿在西北对抗诸葛亮时,正是收编了这支人人唾弃的西凉旧部,才得以壮大势力。
诸葛庆突然想起前日在张府门前说的那句话——
"赫赫有名的西凉铁骑,如今何在?"
此刻他比谁都清楚,西凉军的魂就在他与张绣之间。比起在凉州带着羌族士兵叫阵的马超,根正苗红的张绣才是西凉军真正的灵魂。
只要张绣活着,西凉军就永远不会消亡。
想到这里,诸葛庆起身远眺司空府的方向。
既然注定要与西凉军产生纠葛,那他干脆取代历史上司马家的角色,亲手执掌这支劲旅。让这些历经董卓败亡、李郭之乱的西凉勇士,在他手中重获新生,成为劈向世家大族的锋利刀刃。
最终——
重整山河!
扬威西海!
"求先生指点!"
听完诸葛庆的分析,张绣扑通跪倒在地。他原以为按贾诩的安排就能安稳度日,没想到竟是一厢情愿。想到曹操继任者可能会对他全家下手...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他并非畏死,
而是害怕连累妻儿。
《残枪》
若他仍是孤身一人,未娶妻生子……
长枪所指,依旧是那个在宛城与曹孟德兵锋相对的北地枭雄。
纵使万箭穿心,也当横枪大笑:“大好头颅,何惜一掷!”
可这世上,从无“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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