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面前乖巧听话的进忠，不知不觉间在连笙在心里己经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她也不想在隐瞒他。
内室的旖旎尚未散去，连笙偏过头，避开进忠还要继续靠近的唇。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方才的媚色尽数褪去。
她下了决定要和进忠说自己埋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进忠，你可知我为何要处理安吉？”
进忠见她神色凝重，心头一紧，忙收了方才的灼热，轻声道：
“奴才不知，但奴才信主儿自有缘由。”
“缘由？”连笙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
“我姓年，是年羹尧的遗腹女。”
这话像惊雷般炸在进忠耳边，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年羹尧一案株连九族，当年雍正爷下令斩草除根，竟还有遗孤存活？
“我娘怀着我时，藏在年府的暗道里，亲眼看着我爹被押赴刑场，看着年家上下百余人血染门庭。”
连笙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带着我逃到江南，可雍正的人追了十年，我十岁那年，她为了护我，死在我面前。”
她抬眸，眼底积满了泪，却没落下，只剩冰冷的恨意。
“从那天起，我活着就是为了让雍正的后代，让这紫禁城的人，都为当年年家的血债付出代价。”
进忠听得心口像被重锤砸过，疼得发闷。他从未想过，眼前柔弱的女子，背负着这样血海深仇。
他伸手想去碰她，却又怕惊扰了她，最终只是声音发哑地说：
“主儿…奴才豁出这条命也要帮您。”
连笙笑了，泪却终于落了下来，她看向进忠。
“你现在知道了，若揭发我，便是泼天的功劳。”
“主儿说的什么话！”
进忠猛地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怔，
“奴才只心疼主儿，心疼你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的仇。”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郑重得像誓言。
“从今往后，你的仇，奴才帮你一起报，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先过奴才这关！”
连笙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坚定，积压多年的委屈终于决堤，眼泪落得更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她想她是彻底爱上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进忠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都交给奴才，主儿以后不用再一个人硬撑了。”
………
御花园落樱满地，六角亭下铺着软绒垫子，连笙与魏嬿婉相对而坐。
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连笙忽然放下手中茶盏，浅笑着靠近了魏嬿婉用鼻子嗅了一下：
“婉婉身上的香，比花香都要香甜，真是让人闻之欲醉。”
魏嬿婉正捻着茶盖撇浮沫，闻言指尖一顿，热茶在盏中晃出细微波纹。
她耳尖悄悄漫上粉晕，声音也轻了几分：“不过是晨起用了玉兰花熬的露，哪有你说的这般好。”
“我可不是虚言，婉婉本就生的美配上这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连笙往前倾了倾身，故意调戏起来。
这话让魏嬿婉的脸颊热了起来，垂落的眼睫遮住眼底的羞赧，只低声道：“你惯会说些叫人耳根发热的话。”
魏嬿婉放下茶盏，忽然抬手按住胸口，眉尖微蹙着偏过头，拿着帕子捂着嘴。
连笙见她脸色霎时褪了些血色，忙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婉婉怎么了？可是风吹着了？”
魏嬿婉摇摇头，指尖轻轻按在胃脘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许是晨间贪凉喝了碗冰酪，这会儿有些反胃。”
话刚说完，目光落在亭外飘落的樱花瓣上，又忽然别过脸，喉间的不适感更甚。
连笙看着她苍白的唇色，忽然心头一动。
她猛地攥住魏嬿婉的手，眼底迸出惊喜：“你莫不是……有了？”
魏嬿婉浑身一僵，指尖竟有些发颤。
有些不可置信。
连笙笑出了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去跟内务府说，让他们每日送些安胎的补品来！”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魏嬿婉轻轻拉住。
她抬眸时眼底带着几分羞赧与期待：
“还没请太医诊脉。”
连笙忙点头，声音里满是雀跃：
“走，咱们这就回宫请太医诊脉。”
连笙刚扶着魏嬿婉走出六角亭，便见如懿携着凌云彻从樱树后面走来。
真是晦气。
这边凌云彻目光落在了魏嬿婉身上，慢悠悠扫了一圈，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在飘到连笙身上时，眼神里带着几分黏腻的热意。
魏嬿婉先觉出不对，下意识往连笙身后躲了躲，连笙也皱起眉来。
好恶心。
这一幕落在如懿眼里，心口像堵了团闷火。
随后如懿目光先落在魏嬿婉头上精致的金簪，嘴角勾起一抹怪笑，嘟起嘴：
“令贵人如今倒是风光，衣饰华贵，身边还有人细心搀扶，想来早忘了当年在西执库，是谁陪着你熬过的了。”
听完如懿的话，连笙急忙回头看向魏嬿婉，想看看她的反应。
就见魏嬿婉身子一僵，指尖攥紧了帕子，脸色霎时白了几分，又捂着嘴要吐的样子。
连笙欣慰的一笑。
很好，看来凌云彻在婉婉回忆里留下的都是恶臭的画面。
如懿以为自己的话让魏嬿婉有了反应，目光落在身旁的凌云彻身上：
“有些人啊，眼里只看得见皇权富贵，昔日的青梅竹马说抛就抛，那些手段就是告诉本宫也不屑于用的。”
连笙不等魏嬿婉开口，先往前站了半步，目光扫过如懿身上洗得发旧的神似老太妃的宫服，语气犀利：
“娴贵人倒还有闲心管旁人的旧事？只是这御花园毕竟是皇家之地，你穿着一身快褪了色的衣裳，又与侍卫肩并肩走得这样近，倒失了宫的体面。”
如懿脸色骤变，指尖攥紧了帕子：“笙嫔娘娘怎么敢妄议宫妃？”
“没有妄议，是本宫亲眼所见。”连笙寸步不让，眼神更利了几分。
“你方才说旁人抛却旧人，可转头就与侍卫在御花园私会般同行，到底是谁失了身份，谁在做着不体面的事，宫里人看得分明。”
凌云彻在旁想替如懿辩解，刚吐出一字“你！”
便被连笙冷冷打断：
“凌侍卫还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吧，方才盯着令贵人与我瞧的模样，若被皇上看见，怕是九族都不够砍的。”
连笙说罢，便扶着魏嬿婉径首从如懿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未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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