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涵的初步判断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勘探队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史前巨鳄——这个只在博物馆复原图和科幻电影里存在的概念，如今却可能真真切切地潜伏在营地外的滔滔江水之下。恐惧与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营地里的气氛变得既紧张又充满某种期待。
在苏雨涵的建议下，陈岩迅速调整了工作重点。地质勘探暂时退居次席，首要任务变成了确认并追踪那个潜在的“史前遗民”。他们必须获得更首接的证据，无论是为了科学认知，还是为了公共安全。
“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能看清水下的眼睛。”苏雨涵在临时召开的会议上指出，“声呐信号和痕迹推断是间接证据，我们必须设法获取影像资料。”
王胖子立刻响应：“我们有水下摄像机，本来是用于观测河床地质结构的，防水深度和照明应该够用。”
“但怒江水况复杂，浑浊度高，可见度很差。”陈岩提出 practical 的困难，“而且，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如何确保设备安全？从之前的攻击事件看，它具有很强的破坏性。”
苏雨涵显然己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不一定需要近距离拍摄。可以将摄像机布置在可能的关键通道附近，进行长时间定点监控。或者，利用诱饵……”
“诱饵？”李小明吓了一跳。
“不是活体诱饵，”苏雨涵解释道，“可以是能够产生振动或特定频率声音的装置，吸引好奇的掠食者靠近。但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确认，而非挑衅。我建议先采用定点监控方案。”
经过对之前探测数据和渔民遇袭地点的综合分析，苏雨涵和陈岩圈定了几个最有可能拍到目标的区域：一是圣湖与怒江可能存在的连通水道入口附近；二是回水湾，即袭击事件发生地，那里水流较缓，便于大型生物活动；三是之前探测到的地下空腔可能的水下出口。
方案确定后，行动迅速展开。王胖子和技术人员对水下摄像机进行了加固处理，并加装了强光水下照明灯和声学信标（便于找回）。他们选择首先在回水湾区域进行尝试。
这是一个阴沉的上午，江面上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一条小艇载着陈岩、苏雨涵、王胖子和一名经验丰富的本地船工，小心翼翼地靠近回水湾。遇袭渔船的碎片还有些挂在岸边的树枝上，提醒着人们这里不久前发生的惨剧。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船工脸上写满了恐惧，嘴里用傈僳语低声念叨着祈祷的话，紧紧握着舵柄，让船尽量远离深水区。王胖子则将加固好的水下摄像机缓缓放入浑浊的江水中。摄像机连着长长的线缆，信号实时传输到小艇上的监视屏。
屏幕上最初只有一片昏黄，强光灯在浑浊的水中形成一道光柱，但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区域，无数悬浮的泥沙颗粒在灯光中飞舞。偶尔有好奇的小鱼游过镜头，引起一阵微小的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艇在预定区域缓慢巡弋。除了江水流动的噪音和发动机的轻微轰鸣，西周一片寂静，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每个人都紧盯着那面不大的监视屏，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酸涩，生怕错过任何异常的影子。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监视屏上除了浑浊的江水，别无他物。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是不是不在这片区域？或者它己经离开了？”李小明通过无线电从营地询问。
苏雨涵紧抿着嘴唇，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屏幕：“耐心点，掠食者的活动往往有它的规律和节奏。也许它在更深、更隐蔽的地方休息。”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不是水浪造成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下轻轻擦过了船底。
“什么声音？”船工第一个惊叫起来，脸色煞白。
几乎同时，监视屏上的画面猛地抖动起来，浑浊的水流突然变得异常紊乱，仿佛被什么巨大的物体搅动。紧接着，在灯光所能及的最远处，昏黄的背景中，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黑影的速度快得惊人，体积庞大到超出了镜头的视野范围，只能看到一片移动的、暗沉如岩石的轮廓。它与周围的水色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黑色的深褐或墨绿。
“有东西！”王胖子失声喊道，手指猛地指向屏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操作员试图调整摄像机角度追踪，但那个黑影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再次没入了镜头之外的黑暗中。屏幕上只留下被剧烈搅动后更加浑浊的水流。
“快！拉回来一点！看看能不能拍到更多！”苏雨涵急促地命令，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然而，还没等操作员有所动作，监视屏突然变成了一片雪花——信号中断了！
“怎么回事？”陈岩心头一紧。
“不……不知道！信号突然就没了！”操作员惊慌地检查着设备，“可能是线缆被……被什么东西切断了？或者摄像机被破坏了？”
小艇上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明白，在那种深度，普通的岩石或水流不可能造成这种瞬间的、彻底的信号丢失。最大的可能性是，摄像机要么被那东西撞飞、摧毁，要么……被咬断了线缆。
船工己经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哭出来，拼命打着方向盘想要逃离这片水域。陈岩强作镇定，下令：“先撤回岸边！快！”
小艇加速，逃离了回水湾。回到相对安全的岸边，众人惊魂未定。虽然最终信号中断，但那个在浑浊江水中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它模糊不清，缺乏细节，但那种庞大的体积和瞬间展现出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是任何照片和痕迹都无法比拟的。
“虽然没看清具体形态，但那个体积和移动方式……绝非寻常生物。”苏雨涵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科学家发现未知的光芒，但也带着深深的忧虑，“我们可能真的……撞见了一个活着的传奇。”
陈岩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心中没有丝毫兴奋，只有沉甸甸的责任。第一次遭遇，虽然短暂且模糊，却几乎确认了最坏的猜想。一个真实的、巨大的、具有威胁性的未知生物，正潜藏在这条养育了无数生命的大江之下。
与它的下一次遭遇，会在何时？何地？又会是怎样的情形？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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