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雷霆落网
清晨，宋明远家那栋独栋小楼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花园里的草木挂着露珠，鸟鸣清脆。与往常一样，他起得很早，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笔走龙蛇，写下一幅“气定神闲”。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笔锋，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海外失联、陈浩失踪、韩子清安然回国……一系列坏消息让他如同困兽，一夜未眠。
笔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污了宣纸。他烦躁地将笔掷在桌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稳而密集的脚步声，不止一人。宋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书房门被敲响，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谁？”宋明远强作镇定。
“宋明远同志，请开门。”门外传来一个严肃而陌生的声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宋明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家居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两人他认识，是省纪委的副书记和一名穿着检察制服的中年人，神情肃穆。他们身后，是几名目光锐利的年轻干部。
“宋明远同志，”省纪委副书记出示了相关文件，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根据现有证据，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批准，现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配合组织审查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宋明远还是感觉一阵眩晕，脚下发软，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幅写坏的“气定神闲”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显得无比讽刺。
没有激烈的反抗，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辩解，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组织程序面前，他多年经营的地位和伪装，顷刻间土崩瓦解。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默默地被工作人员带离了家门，上了那辆等候在外的黑色轿车。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全省乃至全国多个地点，针对“瓷局”利益链条的收网行动同步展开。
“鼎坤建设”实际控制人吴鼎坤在拘留所被正式宣布逮捕；数名与宋明远关系密切、在滨海新区等项目上存在利益输送嫌疑的官员被带走调查；多家涉案企业的账户被冻结，办公室被查封……
一张精心编织、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在雷霆万钧的打击下，开始寸寸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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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纪委办案点，一间严肃的谈话室内。
韩子清坐在宋明远的对面。这是师徒二人，在风暴过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
不过短短几日，宋明远仿佛苍老了十岁，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眼袋深重，眼神浑浊，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与威严。他穿着普通的留置服装，与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领导判若两人。
韩子清将一份份打印出来的证据材料，缓缓推到宋明远面前。有他要求林薇修改报告的邮件记录，有“鼎坤建设”资金流向的图谱，有滨海新区原始地质报告的鉴定结论……
宋明远的目光扫过那些白纸黑字，双手微微颤抖，但没有去翻动。
“老师，”韩子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力量，“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明远抬起头，看着自己曾经最欣赏的学生，眼中情绪复杂，有悔恨，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种大厦倾塌后的茫然。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不是成王败寇。”韩子清纠正道，目光如炬，“是纪法如山，是正义终至。你辜负了组织的培养，辜负了人民的信任，也辜负了……我们这些曾经真心敬重你的学生。”
宋明远身体一颤，避开了韩子清的目光，颓然低下头，长久地沉默着。
韩子清没有催促，他知道，心理防线的突破需要时间。这些铁证，以及他身份的骤然转变，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攻势。
“滨海新区……”良久，宋明远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后怕，“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就是千古罪人……”
他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了。他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罪行暴露，更是那被掩盖的、可能造成巨大灾难的风险。
韩子清看着他，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和警示。一个曾经的有为干部，是如何在权力的侵蚀和利益的诱惑下，一步步滑向深渊，最终沦为国家和人民的罪人。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韩子清沉声道，“彻底交代所有问题，积极配合，理清每一个环节，消除每一个隐患，是你现在唯一能做，也是必须做的。”
宋明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
谈话室的窗外，阳光正好。一场席卷省城的反腐风暴，终于将最大的一片乌云撕开了一道口子，让阳光得以照进那些曾经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但韩子清知道，清扫战场、修复创伤、重建秩序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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