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的后花园栽满了名贵花木，春日里开得姹紫嫣红。云栖暮牵着嬷嬷的手，小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手里还攥着那个布包——里面装着铁爷给的野枣干，是她在这陌生府邸里唯一的念想。
刚绕过一架爬满紫藤花的花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语声传来。
“二哥你看，那株牡丹开得比去年还艳！”一个穿着水绿色罗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约莫七八岁年纪，眉眼精致，正是云家大房的嫡女，云栖暮的大堂姐云若薇。
她身后跟着两个少年少女，穿月白锦袍的是二堂哥云子轩，十岁上下，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倨傲；穿粉色襦裙的是三堂姐云若雪，六岁，怯生生地跟在后面，却也学着云若薇的样子，抬着下巴看人。
这三人是云府嫡亲的孙辈，平日里在府中备受宠爱，早己养出了高人一等的骄纵性子。
“那是自然，这可是御赐的品种，能不好看吗？”云子轩语气倨傲，目光扫过花园，突然停在了不远处的云栖暮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是谁？”
云若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穿着粗布粉袄、攥着布包的小奶娃，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鄙夷：“哦，这就是奶奶从乡下捡回来的那个野娃子吧？听说还被爷爷抱了，真是稀奇。”
说着，她快步走到云栖暮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你就是那个叫云栖暮的？果然是乡下來的土包子，穿得这么寒酸，手里还攥着个破布包，里面装的是土疙瘩吗？”
云若雪躲在云若薇身后，小声附和：“就是，身上一股土腥味，跟府里的小丫鬟似的。”
云子轩也走过来，双手抱胸，眼神冷淡：“爷爷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里带，也不怕丢了咱们首辅府的脸面。”
“土包子”“阿猫阿狗”“丢脸面”，这些刻薄的话像小石子一样砸在云栖暮心上。她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指甲都快嵌进掌心——这布包里是铁爷的心意，不是什么“土疙瘩”！
可她抬起头，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怒意，反而眨巴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云若薇：“堂姐，土包子是什么呀？能吃吗？”
她声音奶声奶气的，眼神清澈得像不含一丝杂质，仿佛真的听不懂“土包子”是在嘲讽她。
云若薇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还能吃？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连这都不知道！”
云栖暮低下头，小手摆弄着布包的系带，小声嘀咕：“可是……这是铁爷爷给我的枣干，不是土疙瘩……”
那模样委屈巴巴的，像只被欺负了却不敢还手的小兽，看得一旁的嬷嬷心疼不己。嬷嬷想替她说话，可对方是府里的嫡亲孙辈，她一个下人哪里敢插嘴，只能暗暗着急。
云子轩见她这副样子，更觉得她怯懦可欺，冷声道：“少在这里装可怜，赶紧走开，别挡着我们赏花的路，看着碍眼。”
云栖暮心里早己翻了无数个白眼：“势利眼！不就是穿得普通点吗？至于这么刻薄？等你们知道我的本事，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可表面上，她还是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开路，小脑袋低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下巴。
云若薇见她识趣，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云子轩和云若雪扬长而去，路过她身边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云栖暮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幸好嬷嬷及时扶住了她。
“暮暮小主子，您没事吧？”嬷嬷连忙检查她有没有摔着，语气里满是担忧。
云栖暮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眉头微微皱起。她不是不生气，只是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刚被祖父接纳，在府里还没站稳脚跟，跟嫡亲的堂哥堂姐起冲突，吃亏的只会是她。
“嬷嬷，我没事。”云栖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土包子就土包子吧，只要有桂花糕吃，我就不生气。”
嬷嬷看着她故作坚强的小模样，心里更疼了，连忙哄道：“咱们不理他们，嬷嬷这就带你去厨房，让他们给你做桂花糕，做一大盘！”
“好！”云栖暮立刻点头，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嘲讽都被“桂花糕”三个字冲淡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些刻薄的话，她都记在了心里。成年人的理智让她选择隐忍，但这不代表她会一首受欺负——等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等她的能力被更多人认可，这些轻视和嘲讽，她都会一一“还”回去。
她牵着嬷嬷的手，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小短腿迈得稳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小小的身影里，藏着成年人的韧性和锋芒。
而不远处的花架后，云若薇正跟云子轩抱怨：“你看她那副样子，真讨厌，爷爷居然还抱她，真是偏心！”
云子轩冷声道：“一个乡下野娃子罢了，爷爷也就是新鲜几天，等新鲜劲过了，看她还怎么在府里待下去。”
他们都以为这个“乡下土包子”很快就会被遗忘，却不知道，这个被他们轻视的小奶娃，日后会成为整个云家的“福星”，连皇帝都要敬她三分，而他们今日的嘲讽，终将变成日后的自愧不如。
云栖暮坐在厨房的小凳上，看着灶上蒸着的桂花糕，心里暗暗想：“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云栖暮不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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